那时候,他是全心全意待她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忘了霍青桐的存在,霍青桐的音容笑貌,霍青桐的曼妙身姿。
想来也是,单论容貌,喀丝丽犹在霍青桐之上,他已见过最美的,又怎会惦记着退而求其次?
可喀丝丽毕竟不是霍青桐。
喀丝丽单纯,霍青桐热烈;喀丝丽犹如天山上最圣洁的雪莲花,霍青桐却是汪洋花海中,最娇艳怒放的牡丹花;喀丝丽是天山脚下最娇嫩、最柔弱、最能惹人怜爱的花苞,霍青桐却是大漠西风中最骄傲、最挺拔、最令人憧憬的参天大树,是回部人民心中的精神领袖。
喀丝丽每日与陈家洛谈论的,无非是小羊,是小鹿,是天空中飞翔的小鸟儿,是山脚下摇曳的野花。
对于她简单的心思,对于她纯净的心灵,起初,陈家洛是怀着无比的热爱无比的怜惜的。
他陪着她走过每一条溪流,每一个草甸,每一座小山包,与回部人民一样,极尽所能的宠爱着她。
可他不是回人,他是陈家洛,是红花会的总舵主陈家洛。
他不但有匡扶汉室的大业,他还要有带领群雄的信心。
即便这些他都可以抛却,可他究竟还是个文人,是个书生,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喀丝丽懂吗,这些他们能够谈论吗?他还是个武人,是江湖侠客,什么刀枪剑戟、什么身形功法,喀丝丽明白吗,喀丝丽能够了解吗?
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举案齐眉恐怕都做不到。
喀丝丽问他,“什么是举案?什么是齐眉?是吃的喝的吗?是一种动物吗?”
他就只有苦笑,心底却有一丝淡淡的,仓皇跟凄凉。
脑海中,那个飘逸灵动的身影又慢慢浮现出来。
翠羽黄衫,翠羽黄衫……
“喀丝丽,喀丝丽……”
远处传来霍阿依的呼唤声。
“我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喀丝丽跳起来,冲着哥哥挥手。
“快回来吧,哈蒂曼回来啦,哈蒂曼回家啦!”
“啊!”
喀丝丽雀跃的去拉陈家洛的手,扯着他便要往自己哥哥所在的方向奔去。
“我们要去哪?哈蒂曼又是谁?”
陈家洛不解的问他。
“是我姐姐,是我姐姐呀!”
喀丝丽瞪大眼睛,恍然醒悟道:“我知道啦,你一定以为她叫霍青桐,你一直都叫她霍青桐的是不是?那是她的汉人名字,是她师父给她取的汉人名字。
她跟我一样,我们是回部姑娘,当然有我们自己的名字。
她叫哈蒂曼,她就是哈蒂曼!”
“哈蒂曼……”
陈家洛嘴中呢喃着这个名字,臂膀一勾,将喀丝丽揽在怀中,随即纵身飞驰而出。
那股想要见她的心思,怕比喀丝丽还要来得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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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悠悠白云,望之无垠的草甸,以及那一张张淳朴真挚的笑脸。
霍青桐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就是她朝夕相处的族人,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入炮灰硝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