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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从想象也不敢去求证——她的态度,就这样吧,让爱火在鼎盛的时候熄灭。
让他一个人离去,背着重负,等待临终的审判。
无论他要经受的是什么,总还有一点回忆支撑。
他希望她过好余生,代替他好好活着。
活着,不管怎么活着,都是神的恩赐。
就像一个优秀的员工被奖励了一段异国观光旅程。
无论途中经历了什么,都是别人得不到的经历。
而苦难,是通向生命真相的唯一道路。
可惜这几年,他沉浸在怨愤中无从领悟这一意义,辜负了神的心意。
他在热水里蒸腾,打了一个又一个盹。
每次都不会长久,因为总会突然醒来,好像体内有扇门,总是咔哒一声在打开、合上。
她要走了,他们将永生告别。
他重新回味了香蕉岛的旅程,眼睛咸涩,呼吸沉重,鼻息像翅膀,扑拉拉地折腾着,他要飞了。
电话响起,天已大亮,是阿莲,对他说:“路生哥,阿贵已经来了,你送不送嫂子!”
“……跟她说好的,不送了。”
“可是,我看嫂子挺失落的。
她状态不太好。”
“早晚会见的。”
“哎呀,你们真是的,有必要搞得跟生离死别吗?我看着都觉得憋气。”
他挂了电话。
从浴缸里出来,身体被抽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走起路来飘飘似仙,这样头重脚轻地飘到窗口,往下一望,就见潘宁跟在阿贵身后穿过了马路,她换了阿莲的衣服,梳了阿莲一样的发鬃,乍看就像这里土生土长并将继续生活下去的女孩子。
雨后的阳光干净地穿过鲜绿的树叶,缠绕到她漆黑的发丝,散出五彩的光芒。
她走得并不犹豫,是有方向地大步前进。
而他则随着她一步步的消失轻轻颤着。
差不多睡足一天,到了黄昏的时候,他些微有了点力气。
阿莲给他送来饭菜和潘宁临走前留下的信条。
他含了几口饭,把信在面前展开。
慕远:
我知道待在你身边,只会给你造成困扰,我还是回去做点切实的事情,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等你。
宁宁
他看完后,把纸折好。
什么思虑都没有。
“你是不是还没把宁宁娶到手?”
阿莲在边上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
“要是结婚了,哪有那么紧张的,我看你们是在热恋。
我跟阿贵热恋的时候也这样,他出去跑长途,我天天悬着心,明知道不会有事,可就是放不下。”
慕远思忖着问:“你看,宁宁给嫁我吗?”
“当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