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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除了练剑就是看书啊,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不会。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怪不得一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
“……?”
“没事没事,那什么,这么呆着也挺无聊的,你身体没恢复,又不能久坐,不如我去取本书来念给你听吧!”
“……好,那便有劳乐兄了。”
“嘿嘿,你等着!”
乐无异跑到书箧前随手翻出一卷《战国策》,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前,清清嗓子,朗声念诵起来。
夏夷则侧卧在榻上,半眯着眼,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古旧词句仿佛被对方的声线漆上一层鲜丽张扬的颜色,成为带有灵性的活物,踩着跳脱的韵律钻进他的耳朵。
他的视线从那本古香古色的书卷上慢悠悠滑过,不着痕迹地落到掩在书卷后面的半张脸上——那对茶色的眼珠藏在半垂的长睫毛下面不肯露面,几缕卷曲的额发半遮半掩着两条含笑的弯眉,只剩下突出的鼻梁跟低陷的眼窝连成一片跌宕起伏的沟壑。
阳光从那人背后敞开的大门长驱直入,那头栗子色的棕发也泛起浅浅的金光来。
夏夷则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救药了,要不,就这半张脸,怎么翻来覆去地看还看不够呢?
……
乐无异念了大半本书,嘴唇有点干,两只胳膊似乎也端得发麻。
他渐渐放慢了语速,不停地调换着坐姿。
折腾了一会儿,他索性倾身朝前一趴,两条胳膊叠到床边,下巴戳在手臂上,又把书抵到夏夷则身上,眨巴眨巴眼冲夏夷则投以征求意见的目光。
他的脸忽然靠得这么近,夏夷则又有些呼吸不畅,不过还是竭力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乐无异龇了下牙,继续往下念。
夏夷则看得出,他其实有些累了:从他趴到床边起,就开始频频卡壳间或念错字,声音也越来越小。
夏夷则想,该让他去休息了,未及开口,乐无异的眼皮已经盖住了有些失神的眼珠儿,脑袋一歪,竟枕着胳膊睡着了。
“乐兄……?”
夏夷则以近似耳语的音量低声唤他,“无异……?”
回应他的只有乐无异细微的鼾声。
夏夷则望着他背后敞开的房门摇摇头。
穿堂风呼呼地灌进来,正好打到乐无异的背上,一觉醒来定是要着凉的。
夏夷则想了想,拿开搭在腰上的书卷,撑着身体慢慢坐起,解下外衣轻轻覆在他身上。
乐无异毫无知觉,微微张着嘴,睡得满脸憨态。
夏夷则将那本翻了一多半的《战国策》捧在手里,可是乐无异在这儿,他根本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哪里还有闲心看完手上的书?若是可以,他倒是情愿被时光遗忘在这里,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心爱之人的睡脸,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所以,当闻人羽端着煎好的药走到他房门口时,只探头向里面窥了一眼,就果断向后转齐步走了。
一个时辰后,她端着重新热过的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踱至夏夷则的房间。
探头往里一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乐无异刚刚睡醒,正迷迷糊糊地从胳膊上支起脑袋,从嘴角滑出来的口水都淌到他下巴上了,那样子傻得快冒泡儿了。
可夏夷则看着他的眼神哪有半分的鄙夷和嫌弃?那呼之欲出的温柔怜惜简直要赶上山洪泛滥:“无异,睡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