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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不也变了许多?”
李公公背脊微弯,虽然擡头看着苏词了,却是一副沧桑的老相。
“哦?”
苏词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初的苏公子,看这月色从不会叹气,只会惊豔于月色之美。”
李公公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露出一个浅淡却是真挚的笑来。
“说说看?”
苏词不知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只觉得来了兴致。
“那时候的苏公子年少,对世间万物都有着蓬勃的兴致。
看春花秋月不悲不叹,不屑富贵不畏强权。
看不公允之事敢于面对,对弱者总会施以援手。
热情率性却也锋芒毕露。”
李公公像是怀念像是叹息。
苏词心中微动,却是调侃着说了句:“你这说的似乎不像是在夸我啊?”
“当初的公子为了老奴挺身而出凭着一腔热血,鲜衣怒马本该是寻常人家十几二十余岁的少年人,可如今的公子却变了,变得圆润少了锋芒,对生死之事淡漠,为权贵折腰……”
李公公摇头,否认了苏词的说法。
“李福你这话还是在骂我啊。”
苏词双手微握,心绪也逐渐酸涩複杂了起来。
“是苏公子懂事得太早了,也长大了。”
李福低头说道。
这权利旋涡之中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真正能像寻常人家的儿女那样长大的,鲜衣怒马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人,说得真好,他们看落花不悲,看不公敢于面对,那样的人苏词见过,却不是自己,也不在这庙堂之中。
“李公公,寻常人我这样的年岁都是孩子的爹了,若还不长大那怎麽才算是长大?”
苏词语调中含着几分笑意的回答,他懂李福的意思,却不想顺着他说的想下去。
“有些人会变,可有些人即便看起来变了却怎麽也不会变的。
心中的那份固执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公子是在意的东西太多了,也太累了,最委屈的反而是自己。”
这话不该是一个太监对世子说的,这是僭越,这却是李福对苏词说的。
不过是当年的举手之劳而已,又何以值得如此对待,苦难困顿之人你只稍稍的施以援手,于他们而言却是此生难报的恩情,可在这宫墙庙堂之中,这些人却算不得人。
能在这腌臜之地活下来的,又有谁的手上是真正干净的,苏词能做的不过也是尽力而为。
这世上本没有什麽非黑即白的事,那大理寺少卿或许无辜,可能立足庙堂之上的人又有几人手上是干净的?朝堂争斗却总有牺牲,且于苏词并无亲故,出于私心苏词还救下了那兇手。
如此,还算得上心善吗?
苏词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告诉李福:“李公公,当年的事不过举手之劳,你不用想着做什麽。
好好活着便算是报答我,做人不能太聪明,会讨人厌的。
低了一辈子的头了,不累吗?我当你是熟识故交,若是可以,下次我们閑聊的时候或许可以坐下来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