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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自己离开北京的最后一个春节就是和宋一一起过的,虽然宋一只是在那狂吃饭,然后沉沉睡去,让他一个人演足了独角戏。
他因此靠在图书馆咯人的椅子上,挤出那么点时间来怀念。
这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年的时候,顾律铭把压在行李箱底的相机拿了出来,并非是为了留住他在学校的这些单调日子。
他学会了抽烟,长期的□□摄入已经让他对其产生了抗性,他已经不再是几杯浓咖啡就能在图书馆硬邦邦的椅子上熬一整夜的年轻人了,他被迫寻找新的提神品。
尼古丁让人上瘾,吐出烟圈的那一刹那会让人以为所有的烦恼也随之送出,消散。
那是非常难熬的一年,对于顾律铭来说。
艰深的课题、一筹莫展的Dr.med论文、晦涩的文献、不近人情的导师、还有海德堡酷寒的冬季。
他没有倾诉痛苦的对象,甚至一个月才会打一个电话回国。
更多时候,那种困兽一般的焦躁感让他宁愿别人放他一个人待着。
抽烟会让他好过一点。
在国考前两个月的时候,这种焦虑、烦躁更甚。
有一段时间,他意识到他或许高估了自己。
他在医学和语言上根本没有学习天赋,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热爱。
这个学位他很可能真的读不下来。
他陷入一种迷茫的自我否定里,积极性大受打击,健康状况也很不理想。
他在冬天里得流感,畏惧着严寒,脑袋和眼睛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头疼得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这样的他没法在把书本里的任何一句话看进脑袋里。
顾律铭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导师找他谈话。
这是个严厉的德国男人,顾律铭在他手下学习三年,几乎没见他笑过。
或许他有,但明显不是留给学生的。
导师有些隐晦地表达他的意思,顾律铭并非那么不敏感的人。
导师觉得他现在的研究状况不理想,如果他要在毕业后继续念,希望他找别的导师。
顾律铭对那天,那场对话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对导师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一瞬间,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也并非绝望,他只是突然特别想念北京,想家,想某一个男人。
他浑浑噩噩回到宿舍,从行李箱里找到了那只相机。
他坐在窗户边,点了一支烟,单手操作相机,翻出里面的照片。
宋一睡着的时候安静得仿佛一只大猫,爱笑的桃花眼闭上,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也停下来。
宋一完全不认床,好像在哪都能睡着。
手术室走廊那种消毒水味浓重的地方也能是暖床。
相机里拍得几乎都是宋一睡着的照片。
他也只敢在宋一毫无意识时暴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窥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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