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辉好奇地打量她怀里的小人儿,伸指戳了戳他粉嫩嫩的脸蛋,席容夫人怕他伤了憧儿,微微侧了侧身子,回头问他,“你二哥哪里去了?”
此时,丫鬟们已经捧了盛着糕点果脯的小碟上来,弥辉也不净手,拣个青团就往嘴里塞,“二哥在自己屋里用功呢,怎么叫也不理我。”
席容夫人看向席容炎,“都怪你,好好的提这茬做什么?大过年的,若是累坏了德儿,我只和你算账。”
席容炎看了眼弥成,摊开手笑道,“真是冤死人了,明明是成儿劝了德儿去读书,你却偏偏赖在我身上,我知道,你们娘们几个是一家人,单我一个外人,既这么着,我就走。”
说着,竟真做出要走的架势,席容夫人一面笑,一面吩咐弥成,“还不快拉住你父亲,真是反了他了,不过说他两句,还敢跟我顶嘴,你替我灌他几杯酒,看他还横不横了。”
弥成果然斟了一大杯酒,笑着递给席容炎。
席容炎接过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弥成之妻殷氏和席容珵坐在一处,殷氏不知说了什么,席容珵面上倏地一下红了起来,“嫂子,你——”
她支支吾吾,“你”
了半日,又低下头笑了起来。
右边桌上,冯姨娘正给柳姨娘炫耀自己指甲上新染的蔻丹,柳姨娘口不对心地夸赞几句,却有意无意露出了自己腕上新得的一对满绿翡翠绞丝镯。
漫天火树银花,金翠纷缊,真是风捻绫罗线,云织锦绣来。
众人仰头而观,拊掌大笑,“快看呀,好大的一朵梅花呀!”
席容玲年纪小,这会子扑到了何姨娘怀里,何姨娘笑着抚弄她的头发,从碟里捻了几块金丝党梅喂她。
席容珍也去寻了自己的母亲周姨娘,两人靠在一处赏着烟花,拉手说话。
席容烟在一片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中,形单影只,孑然独坐,她环顾一圈,心下凄然。
他们都有父母,只有自己,没有。
只有自己,没有。
白雪茫茫,她穿了鲜艳的大红色,却依旧遮不住漫天风雪,挡不住潮水一般的刺耳欢笑。
五颜六色的烟花裹了夜的黑,月的白,掺着大大小小的星子,倾泄而下,直直坠入眼底。
席容烟兀自斟了杯酒,仰头饮尽,辛辣的酒和心酸的泪便都沉入秋波,再也看不见了。
逍遥居中,灯火辉煌,弥德读了半晌的书,不免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饮了口酽茶,又点起两支蜡烛,勉强振了振精神,重新捧起书卷,吃力读着。
他许久未曾用功读书,眼下看着书里写的东西,只觉头晕眼花,若是一个个字单拎出来,他倒都还认得,可这些字一行行,一段段地堆在一块,他就看不明白了。
翠鸾在窗外隔着纱屉子唤他,“二郎,你快出来看烟花,可好看了!”
香杏,芦儿,娇妘也从廊下簇了过来,招呼着,“二郎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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