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现在卑微跪在雨中,也显得那么高不可攀,明明两人近在迟尺,却仿佛比从前更远了。
半晌,陆元声道:“太子是陛下亲自册立的继承人,正统储君,陆家追随储君,并无不妥。”
第一次,他对宋枕棠说话时语气这般生硬,然而刚说完就后悔了,抿了下唇,无奈道:“阿棠,我知道你是担心陛下的身体,但我同你说句实话,陛下的身体早就不好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总会有有那么一天的。”
“陛下是看重太子的,太子迟早都会登基,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区别,他如今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毕竟朝中有些声音实在刺耳。
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殿下从前有多宠你,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宋枕棠冷笑道:“顺势而为?难道不是早有安排?”
她睨着门内的那道身影,“那人说他姓韦,是那个韦家吗?”
没想到她会猜到这些,陆元声一时梗住,没有说话。
宋枕棠却已经得到了答案,接着道:“韦家戍守渝州多年,几乎未在京中露过面,去岁我和阿韵、阿婉上街游玩,在酒楼遇见了韦家二姑娘,我当时便觉得奇怪,为何韦家回京的消息我半点都没有听过,现在总算明白了。”
她的语气很轻,但也很笃定,“是我二哥对不对?他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准备,虽然他在朝中地位一直很稳,爱奈何手里没有兵权,他忌惮萧琢,因此拉拢了渝州韦家。”
从前不明白的,现如今好像都串成了一条线,在脑海中串出千丝万缕的真相。
“阿婉曾说过,韦家还有个大姑娘,嫁入了襄南王府,而你的新婚妻子兰仪,正是襄南王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巧,一个两个都和襄南王府有关。”
“襄南王府,也是东宫的人。”
陆元声没想到她只凭这一点线索就能猜到那么多,默了半晌才道:“阿棠,你不该知道太多的。”
宋枕棠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哼一声,道:“难道宋长翊干杀我灭口吗?”
陆元声蹙了下眉,“阿棠,无论如何,他都是太子殿下,是你的兄长。”
明知道在这时该多些忍耐,但她到底没忍住,看着陆元声不赞同的语气,忍不住嘲讽,“他真的还当我是他的妹妹么?他连父皇母后都不在意,他为了皇位,什么事做不出来?”
对于此事,陆元声不能评价太多,只得道:“别这么说,你们兄妹一起长大,这些年他如何待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宋枕棠没有回答,陆元声看着她执拗的模样,没忍住叹了口气,而后将手中一直撑着的伞递给身后的随从,自己半蹲下,想要伸手扶她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宋枕棠跪在空地之上毫无遮挡,如枝头海棠一般被浇了个透顶,夏日身上又单薄,懂得唇色都泛白,看上去那般娇柔脆弱。
陆元声此时递来的手便如洪流中的一根浮木,宋枕棠却没接,甚至将他用力推开。
没了支撑,上身倾斜着往前,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直等在旁边的紫苏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来,“殿下!”
宋枕棠没说话,只使劲握了一下紫苏的手腕。
紫苏会意,一边稳着身形撑在宋枕棠身后,一边朝不远处的侍从招手,给宋枕棠披了一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