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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玉贞摇摇头道:“我不恨你,你也不要这样想。”
她看着李义,目光温和,又有说不出的坚决,“我们这些人,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若是过年的时候,我也想不到今年能赎身出来,又能到北京来过日子。
我如今是方大人的丫鬟,已经心满意足了,方大人如今是一个人,我便伺候他一个。
他若是日后娶了亲,我自然便伺候他们夫妇俩。
他是个好人,不该有什么山高水低,若是当真不幸,那也是我的命。”
李义也素知她脾气倔强,只是摇头道:“姐姐,这一世我是对不起你的了。
只是如今我看着你这样受苦,却不能不替你找些出路。
我如今认识些京城的商户,有个给李大人府上送花木的,姓万,家里边有几十亩田地,又有几间铺子,我常常与他打交道,人是好性情的,说话也爽快,做事也大方。
他大娘子去年病死了,前头只留下一个女儿,多的是人与他说媒。
我若同他说你是我表姐,他八成是愿意的。
你进了门,就是大娘子,到时候我便拿你们当我亲姐姐姐夫一般的看待。”
他一口气说了出来,又恳切地道:“你若是过几年生下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有了指望,百年之后坟前也有人烧纸衣,送纸钱。
你想一想吧,别着急就回绝我。”
卢玉贞听他一气说完这么多,忽然笑了,道:“你这几年果然是练出师了,往日你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呢。”
李义肃然道:“姐姐,你好好想一想,我跟你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了,到底有过十年的姐弟之情。”
刚要接着说下去,煮馄饨的老头儿端着盘子,吆喝着走了过来,把两碗馄饨摆在桌上。
李义低头看着两个碗,愣了一下,道:“你跟他一起来的。”
卢玉贞点点头,又回头张望了一下,没见方维,道:“他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方维的声音道:“店家,借个碗。”
她和李义望过去,看方维托着个碗过来,碗里头插着个糖做的大蝴蝶,天气太热,已是化了一半,黏黏地流在碗底。
方维道:“找不见卖的人了,就买了个这个。
快吃吧,都化了。”
他把碗放下来,抬起头像是刚看到李义,拱了拱手道:“李管家,好久不见。”
李义回了礼,道:“好久不见了,方公公。”
后面几个词声音不大,却咬的很清楚,四周的人想是都听到了,悄没声地斜眼看过来,又把眼光转回去。
卢玉贞指着桌子对面的碗道:“大人,您的馄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