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道:“只是运气好些,不敢这样说的。”
已是二更天气,路上行人稀少,陆耀前头骑马引路。
马车到了地藏胡同口,陆耀下来接着。
卢玉贞忙了一天一夜,脚步悬浮,一脚便踏空了,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陆耀手疾眼快,一手拉住了。
只听耳边有个少年的声音道:“玉贞姐姐!”
卢玉贞起身,见是方谨提着盏灯笼,欢喜道:“干爹回来发现你不在家,急得了不得,叫我在这里拦一辆马车,正要去北镇抚司找人呢,你可倒是来了。”
他便带他们往家里走,一边笑道:“干爹今天在西山还看见蒋大夫了,也没有说上话,原以为就没事了,结果回来发现门锁着,又进屋一看,你那屋被子是乱的,门也开着,想是出了门就没回来,立马着了大急,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便叫我先去找个马车来。
我找了半天不见,心里正打鼓呢,你们就刚好来了。”
不一会到了门口,方谨便敲门。
刚敲了一声,门便开了。
方维穿一身青色便袍,提着盏灯笼,见他们回来了,又惊又喜,连忙请人到堂上坐了。
陆耀进了个屋,便对着方维躬身到地道:“蒙方公公出手相救,铭感五内。”
又道:“卢姑娘行医济世,佩服佩服。”
方维看向卢玉贞,见她一身男子装束,浑身腥臭味道,满头满脸都是血迹灰尘,着急道:“你这是……”
卢玉贞退了一步,摇摇头道:“我没受伤,是别人的血。”
又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道:“大人,我真的,不负你所托。”
方维见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心中一阵柔软,便说不出话来。
他愣了一下,便叫方谨,“去厨房烧些水。”
方谨答应着便去了。
卢玉贞见陆耀有话要说,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行了礼退出去。
陆耀自去关了门,又上了门闩,方维请他坐了,着急问,“怎么回事?”
陆耀便把在胡同口见到卢玉贞被打,与陆夫人争执,玉贞自己到了北镇抚司,用针用药将程若愚救下来的事,原原本本跟方维讲了一遍。
方维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听完了好一阵不吭声,道:“我今日在西山见到蒋大夫,只以为事情了结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
陆耀道:“卢姑娘勇气非凡,巾帼英雄,陆某平生仅见。”
又道:“原准备了薄酒,卢姑娘一心赶着回来,便罢了,改天我专门设宴相聚一次,阖府同请,都是自己人。”
方维便应承了,陆耀笑道:“别的也还罢了,只有一样,我最佩服你。
你家老大,当年连句汉话也不会说,老二当年是个小结巴,都是放人堆里没人要的,这才用了几年,现在说话办事都利落的很了。
连在路上收个走投无路的丫头,竟也成了这般奇才。
孔圣人说有教无类,你可真是来之不拒,诲人不倦了。”
方维听了,窘迫道:“那是我运气好,他们自己肯学,与我有什么相干。”
又聊了几句,陆耀起身告辞。
方维听了卢玉贞这一天一夜的境遇,心中又是心酸又是欣慰,送完陆耀回来,便走到耳房门外,敲了敲窗户,轻轻叫了声:“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