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犯人来来回回,两人忙得水米不曾沾牙,到了黄昏时分,卢玉贞已经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蒋济仁看了看名册,道:“还有三个太监没有看。”
卢玉贞问道:”
为什么把他们放在后面啊?”
蒋济仁笑道:“迟些你就知道了。”
从袖子里拿出块帕子出来,蒙住了口鼻,又抽出一条来递给她道:“你也照做。”
卢玉贞不明所以,也跟着做了,又听见外头脚镣声音,蒋百户指挥着把一个人拖了进来。
那人爬了起来,卢玉贞立即闻到一股腥臊气味,这味道直冲天灵盖,她想呕,又生生憋了回去。
蒋百户也皱着眉头,快步退了出去。
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头发乱糟糟地披在后头,面白无须,皱纹满脸,身材并不算瘦,佝偻着背。
蒋济仁往后退了一步,老太监立时跪下了,颤着声音道:“两位善人救救我吧,我疼的活不成了……”
他眼里流出些浑浊的泪来,外眼角烂得裂开了,他抖着手去擦。
蒋济仁平静地道:“你怎么了?”
老太监抖抖索索地说:“下面烂了,尿不出,还总想尿,站不起来,走路也没法子……”
他抬眼看了看,手里已是将裤带解了,将裤子退了下去。
卢玉贞立即看到那里是平平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中间一块触目惊心的疮口,红肿溃烂成一大片,下头湿了,不知道是尿还是脓血,滴滴答答地向下流。
蒋济仁道:“你……”
又看向卢玉贞。
卢玉贞脸色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蒋济仁问道:“要给他清一清吗?”
蒋济仁摇摇头道:“那里清不了的,清理干净了,也总会有尿,没什么法子。”
便对着老太监道:“你自己洗洗,给你上点药吧。”
卢玉贞便去拿了个水盆,兑了些热水,递给他。
老太监颤着手接过去,也不避忌,蹲着身子哗啦哗啦地洗。
过了一阵子,他洗完了,又自己爬上木板张开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蒋济仁。
蒋济仁便拿了白色药粉,给他在伤口上撒了些。
老太监整个人弓成一团,浑身颤抖着,眼里不停流下泪来,低低地喘着气。
待到给三个太监全看过了,房间里的腥臊气味越发浓重,挥之不去。
蒋济仁开了窗,让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将手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道:“你知道为什么把他们放在最后面了吧。”
卢玉贞精神恍惚道:“他们都是这样吗?”
蒋济仁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的。
能进这里的,以前在宫里还是些有体面的人,谁都逃不脱。”
他们收拾了东西,叫蒋百户过来。
蒋百户笑道:“两位也真是累坏了。
我在这里呆的久了,往年不过走个过场,便没有哪一年是这样认真仔细的。
既是明天还来,这些盆子啊,木桶啊,都放在这儿,我叫人来刷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