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皱眉道:“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
池柳叹口气:“不是说风凉话,我真为渊儿不值,这孩子这样命苦。
小时候遇见一个只会说好听话的爹爹,好容易靠着自己长大了,遇见你又是这样。
你这副情深几许的苦哈样子做给谁看呢?”
池野从不曾听见这些话,追问下去,池柳才将林渊家事说与他听,末了又道:“若鱼,你若是真心爱慕渊儿,就去表白心意,去付诸行动,去荡平艰难险阻,去付出你能付出的一切,而不是坐在这儿,黯然神伤。”
池野茫然道:“我说了,可是她并不……”
“是啊,你一句轻飘飘的倾慕,人家就得不顾一切投你怀里么?凭什么呢?眼下渊儿心里并无别人,你想让她选你,就给她愿意选你的理由。”
这一番疾风闪电劈里啪啦的话,让池野如在茫茫白雾中看见了引路烛火。
他起身恭恭敬敬给二姐鞠了一躬:“姐姐一席话,使我拨云见雾,醍醐灌顶。”
池柳抿嘴一笑:“得啦,混小子!
去爹娘那里坐会儿吧,你今日郁郁不乐回来,二老都担着心呢!”
池野来到陶夫人房里,果见父母都还未歇息,相对坐着,面上似有愁容。
见他进来时,不约而同问道:“这时候怎么还没睡下?”
“爹,娘,请你们给我讲讲城阳王妃吧。”
*
林渊点起青灯,向窗外瞧了一眼。
这一带山脉连绵,人家少有,暮色带着雾气缭绕在山林之间,鸡犬狗吠之声尚不可闻,只余山间水声潺潺。
她坐在灯下,想到自妹妹被掳走,一路追到京城,那些曲折波澜真如做梦一般。
而今远离世间喧嚣,伴着青灯编写医书,更是意想不到之事。
真真是天地万物皆归宁,唯此闲心自在行,交缠在心间多时的纷纷扰扰,此刻全都抛开了。
林渊本就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又做木雕多年,做起事来心如止水极其专注。
歇足了精神,便帮着孙仙姑将采摘的药草分拣晾晒,学着一一辨认,制成各式各样的药包。
她对于岐黄之术原本不热衷,也未接触过,可越学越觉得有意思,于不懂之人或是野草一棵,在医者手里就变成了救死扶伤的药物,她便如饥似渴地学习。
代笔撰写时亦十分认真,总觉光阴不够用,夜间还要再忙一阵才肯去睡。
孙仙姑见她研墨,倒很有些过意不去,催促道:“快去睡吧,又不急这一天半晌的,年纪轻轻别熬坏了眼睛。”
林渊嘴里应着,却拿笔蘸足了墨水,埋头写起来。
孙仙姑走近一看,只见她面前摆着一支连翘,正对着勾勾画画,奇道:“你的画功也很不错呢!”
“只求个逼真罢了,有很多药草长得太相似了,若非术业专攻之人,很难分辨清楚。
万一错用了药,没有疗效还是小事,延误病情可就糟糕了。
我在旁边配上图,好让人们有个参考。”
孙仙姑给她斟了杯茶,立在身边看了半晌,笑道:“你这孩子实在让人喜欢,难怪陶夫人那样放不下。
你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