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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抽泣着出去了,池野望着她的背影,忽地记起那日在山上,林渊打杀刺猬的情形来。
同样是娇弱姑娘家,只因为她早出生那么三四年,便要挡在风霜雨雪面前,竭力为妹妹撑起一片天地来。
命运对她,实在是苛刻。
爹娘先后离世,妹妹被劫进京,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将池野盼回,妹妹亦出了宫,期许一个安稳甜蜜的以后,她又遭此劫难。
敬太医绕到她脑后施针,池野在侧面用手护着她面上的针不被触碰。
那样寒长的针扎进后脑,她竟没有丝毫反应,无知无觉地歪在他的肩头,沉睡的容颜一如往昔,恬静淡然。
想起她素日明亮蓬勃的鲜活模样,他只觉心如刀绞。
扎完针要等两刻钟方能取下,敬太医拭着额上的薄汗,长吁一口气,又坐下为林渊把脉,视线与孙仙姑撞上,微微摇摇头。
“这会子没外人在,我们是医者,有话就直说了。”
孙仙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若鱼,渊儿醒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侯爷,话不好听,可事实如此,您得三思啊!”
敬太医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久病床前,最是折磨人。
消耗些财力物力人力,以你府上宅心仁厚之风,都不是问题。
最怕的是,心力。
侍奉别的病人,无论是一日好似一日,还是一日差似一日,总有个结果在那儿等着你。
可木僵病人不同,你看不到任何前景,她好转抑或变差,都不可知。”
“我的意思是,要治要养都是情分内的事儿,只是你不必放下一切来守着她……”
敬太医见孙仙姑亦有些难过,便接过话头说道:“正是这样,倾尽全力,到头来很可能仍是一场空。
侯爷年轻,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及早放手,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的路还长着呢。”
池野侧过脸来,温柔地注视着林渊,目光停留在她纤长细密的睫毛上,轻声问道:“仙姑,以您对她的了解,倘或易地而处,昏迷的是我,她会放弃么?”
不待孙仙姑回答,他自顾自答道:“她不会。
只要我有呼吸有心跳,她决不会弃我于不顾。
不论怎样无望,怎样艰难,她都会默默地撑下去。
我做人做事向来不如她,可是向她看齐总是能做到的。”
敬太医和孙仙姑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屋子里一时沉寂下去。
一直沉默着忙前忙后的乐祥忽然开口说道:“侯爷既如此打算,那么从今时今日起,就不要抱有一丝一毫她会醒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