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她的眼,“庾家女郎内讧,谁也不想放过谁死死咬着,什么难听的话什么鲁莽的行径都直直往外倒。
她们寻了你,让你当中间和解出言的‘恶人’,目的也很明了:你不是庾家人,也不是局内人,你看得清。”
韵文心中骇然:那日的事儿闹得却是很大,他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般细节的场面他都说得出来,就像是自己亲自莅临了这场闹剧一样。
她更谨慎了些:“是又如何?”
“你可有想过,你是这场闹剧的局外人,但同时也可能是旁的事情里的局内人。”
她抿着唇不作声,复而回头看向了外面的河岸渡口。
楼船泊在岸边,一侧是即将踏上的苏杭水路,一侧是颍川城的土石楼宇。
她站在这分界处,是城墙内的局外人,却同时也是这江河之上的局内人。
卫籍知道她应当是明白了什么,温言道:“周家女郎聪颖,应当是想到些什么了。”
又是一阵风,渡口旁的黄杨树叶簌簌地响。
她并没有回头看他,只依旧盯着河面上的微澜,避开了他的问话:“你说人的执念果真是和芽糖一样啊,扯不断的。”
这话倒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语。
她在阑干上撑着脑袋,“听闻卫郎君是从淮南来的,不知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执念没有?”
身后的人却不作声了。
她回过身来,看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心里有些突突。
“可是我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了?抱歉啊,我并不知道……”
“有。”
他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也撑在阑干上吹风。
“也实在是巧,我同你一样,打小便有道婚约。”
她总算来了些兴趣,这样同病相怜的人她并不常见,“所以你也是逃婚来的?”
于是卫籍面上浅淡的柔笑顿时僵住,在她那同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神中迟疑道:“逃……婚?”
“是呀,就是逃婚!”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泻下气来:“只是可惜,阿兄是循着味儿寻过来了,都没来得及逍遥快活几日的。”
“你……为何想要逃婚?”
他这话问得小心翼翼,没人比他更清楚此刻的忐忑。
那夜她吃醉酒后说过要寻人,他本没有怎么上心,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当时话里的意思,面上有些黑。
韵文也陷入到过往的回忆里,那些沉闷的、并不好听的话,她还是决定就这样烂在肚子里。
“无非就是一些不守信用的事儿,叫我一直耗着难堪罢了。
总之就是一些不太开心的,你瞧今个儿天色多好,说这些多晦气。”
眼角在风中吹得有些干凉,她眯着眼道:“我瞧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个故人。
说起来也不知如今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