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原是根本没有想过的。
多少世家郎君们在迎他们的夫人时候都说过这句话,结果呢?还不是这里得收一个人,那里得塞一个人的。
她想着自己的阿耶和阿娘算是今时世家里面的意外了,阿娘也是被赐婚给阿耶的,作为泰山羊氏的庶女以长房嫡女的仗势下嫁到周家,阿耶也自当是没脸再去往屋子里添人。
琅琊王氏的大房主母的位置,便是想想都知道是个难坐稳当的,她原先也没想过那般远的事儿,好歹想着先将自己当下的日子过明白再说。
籍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一句是在开玩笑的。”
他忽然凑近她的面庞,温热的气息吐露萦绕。
“不过我是绝不会怪你的。
余生还很长,你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
韵文红着面,将那伏在自己面前的脸给推开来。
说话便是好好说话,凑那么近作甚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就谈上余生了,哪儿会有那么快吶!
她回过头去看画舫里的画作,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可满眼画卷似浮云,眼神落了一圈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着落点。
这样故意避着嫌的模样落进籍之的眼里,让他逐渐萌生了又想要捉弄她的意思。
抬手抬到半空中,他忽而有些担心,若是自己捉弄于她,她不搭理自己了,亦或是自己再度控制不住该怎么办。
向来自诩意志力极强的籍之怀疑起自己来时是一点儿都不含糊,那停在半空中的手便尤为滑稽。
“怎么了?”
韵文不太明白他这又是在做什么,但又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好像他是天生的记忆力不太好似的,总是说话或者做事到一半便停住了。
她回过神来,在心中有些释然地长叹了一声。
他不是自幼习武吗,武功剑法这种东西,就是再注意,也难免会伤着身子,亦或是撞着脑袋。
他总是说话说到一半便将前头说得东西给忘了,想必他过去一定是被撞过脑袋的吧!
于是她再看他的眼里便愈发多了一些无奈与怜悯,心里暗道待回头见着了尔风,一定要好好嘱咐他,让他们王家的厨房多替他做些核桃酥酪吃,对他的身子,自然还有脑子,一定是大有裨益的。
籍之将她目光中一层层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总觉着好像愈发不妙,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先他想着,游画舫定然是个极适合同自己心上人儿亲近乃至是一亲芳泽的时候,但此刻周身的气氛全变了,哪里还下得了这个手。
于是他将她的身子扶正。
“你知道顾长康吗?”
韵文此刻还未从方才的念头里拔出神来,因而反应的时间略显长了些。
她点点头,“我虽未见过真迹,但也知其山水有神,画人点睛的笔触,世间再难寻到一个同他一般的人物了。
我虽未见过他,但阿兄见过呀,此番他没能跟着我们一道来扬州不就是去见顾恺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