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来,寻芳捧来一盒香篆,用着线香引燃,又用铜挑将边缘溢出些的香粉轻轻刮走,在集废香粉的大缸里面轻轻敲了几下,才终于小心着盖上香炉的顶,任那薄烟袅走。
她转过头来,笑着同韵文道:“女郎,您闻闻,上好的鹅梨帐中香。”
“是好香,甜而不腻,清神静心。
阿耶倒是舍得给府里添上这些个好东西啦?”
寻芳却笑着摇了头,一脸神秘样儿附上她的耳。
“还得多亏姑爷吶,原先特意嘱咐了在你没回府前便不要将那几十箱的聘礼都打开了,于是在送主母回来时还特意往她手里塞的。”
她将手边的铜器具在托盘中仔细摆整齐,便扑坐到韵文身旁,仰着面细细笑着问她:“女郎,您这回可是真不容易吶,不过出去这么一回,倒是把什么事儿都搞定了!
只不过寻芳不知道,女郎是如何知道您要找的人便是姑爷的?您还真别说,先帝爷给人牵红绳的本事真真是好吶!”
韵文手上端着茶盏,在听她话时恰巧啜了一小口,此刻险些呛咳住。
她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方才一直要问什么了,心中不断泛着怪样。
“是他送阿娘回来的?不应是宫里惠帝皇后的车架吗?”
寻芳却否认着摇头。
“从中的细节全是听下人们说的,咱们又瞧不见,也不知真假。
只是主母回来时候便全都传开啦,有人说是他们亲眼瞧见,主母乘着回来的那辆牛车的檐角上悬的是王字儿的木牌。”
“起先大伙儿还都不信的,可不到三日,后来便来了个人,身后是跟着几十大抬的箱笼,全都绑着锦缎贴着封条,一样样儿往库房里运,那阵仗可比灯会上的走游龙还要热闹夸张!
起先吶郎主还觉着他们是送错人家了,结果还是人家自报家门,说是洛阳城来提亲咱们女郎的亲,后又交出来那样长一整张的聘礼清单,出手实在是阔绰!”
她越说越激动,眼里迸着亮光。
“女郎您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周家也不是什么新贵勋爵人家,平日里来送礼的人家也不多,大抵库房里一个人便能数清楚。
这回可不一样,您这聘礼单子吶可活活把库房的人点得饿晕过去了!
还是郎主体贴,知道后再派了好些人手,这才总算是数明白了。
您说,这洛阳城来提亲的,又是送了主母回来的人家,还得同咱们能搭得上关系沾上边儿的,除了成武侯,那不只有王家了吗!”
可她似乎是又想起来些什么,原先提得恁般高的兴致忽然渐渐落下来,面上笑意逐渐散了些。
“后来云翠也回来了,是大郎君亲自去袁家提的人儿,去的时候还瞧见那袁家主母正拉着她的手套话。”
“套话?”
韵文虽心里有所感应,却也还是有些不能确定。
“为何要套话?原先小时候也不是没去过袁府,也没觉着袁家主母是这样一个人儿。”
寻芳同意地道了声可不是嘛,“这事儿做不了假,云翠也是这般同婢子说的,那袁家主母是一个劲儿地在问她,女郎孤身在外,可是为了做什么事儿,见了什么人儿,热络得让人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袁家主母才是女郎的亲阿娘一样,倒显得咱们主母不关心女郎了似的。”
“原先瞧着是个可温柔的人儿了,女郎这个小字还是她给起的。
您还记得不,小时候袁家主母还常让袁家郎君给您带她亲自做的吃食,那会儿您打翻了郎主书房里花架上搁着的一方砚台,寻芳陪您一道在祠堂里面饿了三日,要不是那袁家郎君吶,咱们恐怕活不到今个儿在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