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竹帘可以看见一排一排桌椅。
学生们坐得端端正正,清一色天青襕衫和平顶幞头,就连念书的节奏都完全一样。
许念这时感到有些压抑了。
根据这样的环境,他判断谭夫子是一个严于律己并且对学生也要求极其严格的老师,教育学生对其而言就像修剪花草和修理自己的胡须,是半点疏忽都不可以的。
学生读得烦闷之时,若是有一只叫声娇软的长毛狮子猫突然出现在窗边……
许念唇角上扬。
他似乎已经理解谭夫子为何要把鸳鸯关住了。
谭夫子关的不是鸳鸯,而是学生们天真烂漫的个性。
转过拐角,书童忽然止步。
——“夫子,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教唆我弟五儿来逗鸳鸯……”
戒尺打在手心,声声入耳。
许念往庭中看。
一排学生低头站在阶下,脸羞得通红。
谭夫子收起戒尺,背过手:“我打的是你们的左手,再罚你们用右手抄三百遍都梁十景诗。”
学生啜泣道:“夫子,我们实在太烦闷了,昨日见那猫儿居然还会掷铜钱占卜呢,就……”
谭夫子道:“卜卦都是歪门邪道,我的一位同窗挚友,原本考中进士前途无量,却半道辞官去修仙,去给别人算命,结果呢,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学生又道:“夫子,我们饿,实在抄不动。”
谭夫子道:“规矩不能坏,抄不完不准吃饭,我陪着你们饿。”
书童碎步走过去,向谭夫子说明有客来访。
许念躬身行礼:“谭夫子,北归人许念路过此地,慕名上第一山。”
谭夫子淡淡道:“我又不认识你,你说的借,只怕是有借无还。”
许念微笑:“这样,我且借二两墨,在此留下一首词。”
一身布衣掩不住他面容干净皮肤白皙,加之那双剪水明瞳,由内而外透出清雅的书卷气。
谭夫子端详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