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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蹊跷发生,却怎么也没想到——阮元元已经认出了灵愿的主人。
阮元元扬起唇角,走到画案前坐下,掌心抚过斑斓的颜色:“它虽然不会说话,却知道我作画的每一个习惯,这世上只有师父是用侧锋一笔画成毛色浓淡相间的猫尾巴。”
橘猫在画纸的一角趴下,尾巴尖不停地扫动。
它似乎不爱叫,安安静静的,青绿瞳仁泛着清冷的光。
许念安静倾听阮元元说完这番话,轻声唤曲莲。
“还是不行。”
曲莲摆动尾巴,用传音做出回答,“一个魂魄分成了两缕,一缕化为这只猫,另一缕按这只猫的样子掉进画作之中,任意一边都是残缺不全,发不出声音。”
许念拉来垫子,在阮元元对面坐下。
饶是得不到回应,他还是相信了阮元元的话一一这只猫就是东京翰林画院的观澜先生阮子墨。
毕竟,除了阮子墨,还会有谁能在魂魄残缺不全的情况下依然记得如何画画?
阮元元的眸中微澜:“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
许念道:“我不仅相信你,而且愿祝一臂之力,阮姑娘,请你把知道的实情说出来。”
阮元元顿了顿,犹豫道:“此事牵连的人很多,如果没有点手段,还是不要蹚浑水的好。”
许念闻言,笑了笑道:“姑娘不知,许某虽没什么手段,却曾经有一个诨号。”
阮元元道:“什么?”
许念摸了摸曲莲,道:“东京八十万貍奴总教头。”
阮元元忽觉轻松,笑出声来。
在阮元元的诉说之下,另一个故事浮出水面。
观澜先生阮子墨成名之前一直居住在扬州城太平桥畔,只带三四名小学徒,其中就包括阮元元,过着清贫却自得其乐的日子。
正因为有平和的心境,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把扬州州城的山水人情画成《广陵盛迹图》,并毫不吝啬地把这幅足以媲美画院名家的作品赠送给了一位姓杨的好友。
他的这位好友是一位清官,屡经沉浮奔波各地,在半年之前受任为扬州府江都县主薄。
杨主薄算是临危受命协助州府建设堡城,却刚上任不久就在一次整理账簿的时候意外发现知县崔氏与富商刘氏之间有不明金钱往来。
原来刘员外表面上是一个儒雅君子,实则道貌岸然极其贪婪,一方面以行善之名号召城中富商巨贾存钱入柜,另一方面又向江都知县行贿,官商勾连共同瓜分别人捐赠的钱款。
杨主薄为人清正,眼里容不得沙,直接上书告发了自己的上司。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一这种行为在如今的官场之中是最大的忌讳。
上书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崔知县和刘员外得知有人要断他们的财路,立即合起伙来设计陷阱,说杨主簿违抗朝廷政令阻挠修建堡城,将其缉拿入狱。
更令人愤懑的是,当刘员外在杨主薄家中发现了那一幅《广陵胜迹图》,经打听得知是翰林画院观澜先生早年之作,立即据为己有,居然还挂在自家的林园之中作为与人交际的谈资。
“杨主簿在入狱前写信与师父讲述了此事,也托人把真相告诉了我们几个留在扬州的徒弟。”
阮元元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谁曾想……东京突然陷落,师父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