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知道了。
还是在他告诉他们之前,被公司通知了。
黎星嘉心虽往下稍沉,却也不觉得是多么难以处理。
只是再看清段沅冉神色情状,他面上却染上讶色,不禁追问:“你这是怎么啦?”
段沅冉这张脸,早上为了录签约仪式,是上过了妆的。
后来他又哭又笑,本就花了脸,离了公司又精疲力竭地甩开人,偷偷跑来这里,天气大热更是汗流浃背,又运气不好被几辆运送渣土的车吹了满脸的灰尘,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
也难怪乍一看,都没立刻认出他来。
黎星嘉心中暗暗纳罕。
——段沅冉这人是最要臭美的,得多情急能让他这样不顾形象,大剌剌地出现?
段沅冉却是惨笑一声,往前试图靠近他,却又不知怎么有些情怯似的,站定在一米多外的地方,嗫嚅着,半晌道:“我,我都知道了。”
黎星嘉不解地看着他,如果段沅冉只是说知道了他解约这件事,何至于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知道什么了?”
黎星嘉揣着盐,两人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走动时不觉得,站着不动是真有些晒了,他指指楼道,“我们到屋里面去说吧,外面太热了,而且你这样……要是有人来看见了也不太好。”
段沅冉哪有什么主见,他纯粹是昏头了一样跑过来,机械地想着,黎星嘉不能,不能就这样说都不说一声地决定了自己走了。
他得去找他,得让他亲口说明原因,得求他回心转意。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相信黎星嘉能说放就放。
明明是一个那么心软的人,怎么可能毫无预兆地突然就心如铁石?
可他走到黎星嘉面前,看到他本人,就那样从容不迫地,和往常一样,披着满身阳光的出现。
昨晚他睡得很好吧,看起来很有精神,皮肤光洁,平静自然,处在自己的生活节奏里,仍然过得很好的样子。
那是他最初认识的黎星嘉。
那股迫切的,想要质问,想要祈求,甚至想要歇斯底里发泄的情绪,突然被羞惭稀释盖过,让段沅冉又回到了本初的不知所措。
一切的根源,是在这个人面前深切的自卑。
他比不上他,样样都比不上他,而这样的人,偏偏愿意待他好,让他更加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对方就离自己而去。
他没有底牌辖制他,没有能力留住他。
但黎星嘉给了他机会,于是他如同莬丝花一样,拼命地从对方身上掠夺、汲取,想累积足够的本钱,削弱黎星嘉离开的能力,增加自己的底牌。
即使偶尔也从客观上审视自身,唾弃自己的行为,但很快又被他冷酷地丢开,强行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能让自己配得上黎星嘉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