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星解释道:“等他死了,应该会回自己那边的祖坟,两个人生前都不愿意见到彼此,更别提死了之后了。”
赫连殊活了太久,他已经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生死大事有着一种极大的钝感,不太能感受到什么情绪,又或许是因为洛天星叙述时感情很淡,他从中品味不到忧伤的滋味。
“你和你爹娘关系都不好,”
赫连殊突然说道,“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眷恋。
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知道这个吗?”
“也不全是,”
洛天星想了想,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幼稚,“其实以前算是有的,大学毕业之后,我发誓要努力打工好好活着,等我爹晚景凄凉的时候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的病床前,他一辈子都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结果这么多年到头来也只有我一个,我就拿这个嘲讽他,最好能直接给他气升天。”
赫连殊道:“你现在就可以这么做。”
洛天星开玩笑似的说道:“现在已经不想了,和一个快死的人较什么劲呢,而且他们跟我发消息估计也不是因为我爹想我了,幡然醒悟了,是让我去医院把欠下的费用都缴上的,这些套路我已经看穿啦。”
她蹲下来,将兜里的几颗糖果放在墓碑前。
洛天星低声说道:“这次来的着急,别嫌这些东西穷酸......你以前可舍不得买给我呢。”
墓碑自然没有回应她。
洛天星身量不高,缩在墓碑前小小一团,在寒风中莫名显得有点可怜。
赫连殊微微皱起眉毛,在一瞬间,他久未被触动的心脏忽地生出了一种名为“不忍”
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坚定的认为将洛天星带回这个世界是正确的——这不仅与他飞升的机缘有关,也是因为那个修真世界在没有飞仙台的支持下,必然走向崩塌,已知是死路一条,以洛天星的天分再加上他的帮助,在这个世界白日飞升也并非难事,何必要在死路干耗下去呢?
赫连殊不明白,他生下来就孤身一人开始流浪,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在路上斩杀了多少敌人。
后来渐渐地,开始有些妖自发因为他的强大跟随着他,又过了许多年,还稀里糊涂的带上了一个妖族老祖的名号。
他见过有忠心耿耿者为妖族复兴破头颅洒热血而无悔,也有蝇营狗茍者为了权势不t择手段,残害忠良,一度让妖族险些覆灭,更多妖随着时代洪流起起伏伏,茍且度日。
他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其实从始至终对妖族会走往什么方向并不关心。
赫连殊是一只很“独”
的猫。
从出生起,他的目标也只有“吃饱饭”
“活下去”
这两点而已,但是这对于一直无人庇护的野猫来说也算是很难的目标了,他挣扎着活到现在,一步步走到了半步登天的修为,也仅仅是因为如此而已。
他没觉得妖族是他的家。
那一栋耗费无数灵石,凝结了数代工匠心血的万妖殿,对他来说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和吹过春风长满柔软绿草的高原,亦或是干涸开裂荒无人烟的边界冻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