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起一个略细的管子:“我要取样本做病理,会很疼,忍一忍。”
确实很疼,细管沿着硬管穿入,从肿物上活生生夹了一块肉下来,他狠狠地抖了一下,强行忍住了。
她将管子极慢地抽了出来,一缕血水跟着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下面的铁盆里。
她小声说道:“方科长,硬镜做完了,报告我现在就可以出,样本需要等病理科出具最后结果,大概一周的时间,收到会通知你。”
“好。”
他在帘子后面强撑着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只听见她在外面柔和的打字声。
卢玉贞翻来覆去地看着影像,根据经验也觉得更像肿瘤,心里不由得起了一点同情,将嫌弃冲淡了许多。
她将报告递给他,“硬镜做完后面几天会很不舒服,建议你住院。
我可以帮你办手续。”
方维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
她很严肃地一边比划一边解释:“你的尿道比一般人狭窄,膀胱镜做完之后有损伤,尿道里都是血栓,小便会很痛苦的。
大概会持续一到两天的血尿,常人很难坚持。”
他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谢谢,我在家休假吧。
家里离不开人。”
她不好再说,将报告递给他,又嘱咐道:“千万不要因为痛苦就不喝水,必须得大量喝水,尽快小便,才能保证伤口不发炎。
蒋老师开的药也要按时吃。
其实……挂水是最好的。”
他道了谢,拖着发抖的双腿离开诊室。
大楼里灯光昏暗,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
他缓慢地回头:“不好意思,让你加班了。”
她将防护服一层层脱了,脖子里全是汗,额前的头发也湿了,黏黏地贴在脸上。
她冲他摆手:“没事没事,正常工作。”
方维知道她按照传染病接诊的要求,后续要做全诊室的全方位消杀,也是不小的工程,心里又觉得有点愧疚。
他落寞地往电梯走,几十米的路程足足走了十分钟。
电梯送他到了地下二层,他艰难地走到自己的车位,拉开车门,在驾驶位上半躺下,掏出药来吃了,又视死如归地大口喝着矿泉水。
他给方谨发了条微信:我在加班,半夜才能回家,你看好弟弟。
方谨:怎么又加班啊,刚说好的(露比撇嘴)。
方维:我明天休假,给你们做好吃的。
方谨:(欢呼表情)
方维一天没吃饭,有点饿了。
他实在没力气去食堂,只好打开储藏格,翻出王有庆送的一盒沙琪玛:“看来屯点粮食,什么时候都好使。”
稍微歇了一阵,麻药的劲过了,尿意慢慢袭来,下腹一阵针扎一般的疼痛。
他琢磨着停车这层没厕所,科研楼地下一层有厕所,晚上大概没人,就往那里走去。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尾巴换了两条腿的人鱼,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厕所,他已经觉得如遭凌迟,下半身像是几万把针一齐刺入,疼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