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也笑着点点头,将两根麻花用筷子浸到红彤彤的辣汤里,很期待地瞧着。
窗外的雪像棉絮一样安静地落下来。
店里面没有其他客人,柜台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闷着头写作业。
老板娘用抹布使劲擦着桌子,偶尔抬起头来看着女儿:“琪琪,你得跟这些叔叔阿姨们学习,看人家在北京工作,当医生的。”
女孩子抬起头来,高中生模样,穿着运动服,眼镜后面藏着一双疲惫又迷茫的眼睛。
老板娘接着念叨:“人家会念书,学历高。”
她又转过身来问方维:“都得念到研究生吧。”
他微笑道:“我是硕士,这个阿姨厉害,博士都毕业了。”
老板娘啧啧两声:“女博士,厉害厉害。”
她又擦了两下,忽然问卢玉贞:“妹子,找上对象没有啊?”
她摇头:“我单身。”
老板娘不说话了,闷头在脸盆里洗了洗抹布。
忽然方维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是高俭的视频电话。
高俭在他的豪华沙发里坐着,很有些占山为王的气派。
他率先发问:“方先锋,手术室准备得怎么样了?”
方维将手机转了一圈,给他看了自己手里那碗寡淡的清汤面,“你在总统套房吃着海参鲍鱼,我在小饭馆里吃糠咽菜,世道如此不公啊,同人不同命。”
高俭直摇头:“别说废话了,老弟。
我这也是坐立不安。
老太太是股骨远端粉碎性骨折,人又胖,真不好弄,怪不得县医院不敢做。”
方维叹了口气:“基础条件整得差不多了,器械你让金英看着,从县医院搬一套来,消毒柜也搬着,对了,这里麻醉医生不行,搞个经验丰富的。
下了雪,路上千万小心。”
高俭答应了,又问道:“住宿条件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呢,一下午忙活公事了。
就在卫生院宿舍楼,估计比村里强。”
高俭嗯了一声,“今天又陪县医院的领导喝了顿大酒,他们把胸脯拍的山响,你要的这些东西都能整。”
“那好,我坚守营地,等援军到来。”
他挂了电话,忽然听见外面电动车死命地吱吱叫起来,老板连忙走出去,“这电动车不行,估计雪压着了,瞎报警。”
方维忽然心里一动:“不对,今天下午麻醉机出了故障,怎么系统没有报警,肯定坏的不止一处。”
卢玉贞疑惑地说道:“那台麻醉机也很老了,没有这个功能吧。”
他闷头吃了两口,“我觉得还是不对。”
他放下碗,急匆匆地付了钱,“你只管吃着,我再去瞧瞧,别隐患查的不彻底,明天要出大事。”
方维撩开帘子出去了,走得不是很快,风卷着雪花打在他身上,很快就模糊成一团。
她安静地瞧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问老板:“你的伤口还疼吗?”
老板伸出手来,看着两道横贯手心的疤痕:“平日里不疼,就是刮风下雨的时候,骨头缝里不舒服,比如这两天下雪就挺疼的,也没法治,就这么忍着吧。”
她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嘴里的面立时就不香了。
她勉强吃了两口,将筷子放下,“老板,我想求您件事。”
生姜洗净,切成细细的丝。
老板取了一口小锅,倒了一大瓶可乐下去,开了小火,看可乐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从锅底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