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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候见惯了王郎睥睨傲然的模样,头回见他如此消沉颓丧,一时愣眼。
思及他大病初愈,也有些不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分了,刚想说点什么宽慰之言,却听他轻笑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这有什么稀奇,这世上哪个男子会不喜欢你阿姐,待她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谢候一句“你待她就不过尔尔”
已经冲到了嘴边,看着他苍白面孔上病态的红晕,只得又悻悻地闭了嘴,嘁地白了他一眼。
静书进来一碗汤药,王微之推开了默棋递上来的一盏林檎矪,只将一大碗黑黄的药汁一口饮尽。
苦涩的余味后知后觉地在口腔中铺陈开来,呼吸间溢了满室。
他皱着眉咳了一阵,之后用白绢帕掩了掩嘴角,“你阿姐她……在那边可还好?吃住都还习惯么,有没有思念家人?”
谢候看着他叹气,点头道:“都好。”
王微之用训诂的功夫琢磨这句“都好”
,蓦地抿了抿唇,旧话重提道:“三月之期已近,我要去京口接她。”
“你疯了!”
谢候重重撂下杯盏,乌木案与琉璃相叩,发出惊堂定案之音,“那话分明就是权宜之计,我阿父从来就没当真过!”
“那又如何?”
王微之手握空拳又咳了一阵,面上的笑有些虚浮,“只要她当真了,我便当真。”
“表兄!”
谢候加重了语气,试图将他从惘思中唤醒,“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阿姐、阿泠表姐何以双双下嫁北府,这其中的缘故难道你不明白么?你若以一己之私坏了我阿姐的婚事,别说我阿父,就是舅父也容不得你!”
“几日不见,冬郎竟也会与我讲大道理了!”
王微之轻笑出声,眸中划过一丝轻蔑,随即声音又快又急地驳斥道: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王微之还不必要三十九郎教我!
别管什么缘故,我只问你,你怎么忍心看你阿姐明珠暗投、委身那寒伧武夫,往后日日陷于泥淖,一生不得解脱?何氏大母和王家大父的覆辙,难道还要让你阿姐再走一回么!”
“那阿泠表姐呢?你有功夫操心我阿姐,不如操心操心阿泠和冯毅!”
“阿泠不一样!”
王微之深吸了一口气,“冬郎,冯毅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