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宗身体一僵,回过头去,见叶凌云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修习课业时,三心二意,带领二位师弟闲聊,抄书二十卷。”
“不会吧!”
张潮宗发出惨叫:“又抄书?!
上次的书还没——”
“再吵,三十卷。”
张潮宗闭嘴了。
龙吟的普通弟子居是一个五尺长宽的小房间,靠两侧墙摆了两张单人床铺,中间是一张书桌,房内的空余本就所剩无几,如今张潮宗搬来的书已经快把房间堆满了,无处落脚。
追道觉得有些内疚:“我帮你抄一些吧。”
对方顿时热泪盈眶地转向他:“其实还有五卷书在藏书阁,我实在搬不动了。”
藏书阁在议事堂后身,书目排布虽然整整齐齐,不过有新有旧,诸如《撷英秘闻》和《神侯府秘录》的话本封面已经破破烂烂,《东海漫志》之类的纪实文学似乎也很受欢迎,甚至还有一本书名叫《镜天阁野话》(全本),作者署名自在门弟子。
追道抵御住翻看一眼的诱惑,从另一排书架上找到了他要抄的那几本剑谱,到屏风后的桌案上摊开笔墨。
夜幕已深,藏书阁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他抄的这几本剑谱中记载的都是龙吟剑式的基础,诸如破空,诛邪,蔽日等,都是他上岛第一日便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的剑法,如此简单的东西,作者居然能够翻来覆去讲了一卷书,这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抄着抄着,只觉双眼朦胧,那剑谱上的文字不知不觉间也动了起来,像一个个水墨小人般在纸上吵吵闹闹,挥毫泼墨,比试剑意。
这竟令他觉得很熟悉,好似以前就见过某人笔下的水墨画化为实体一般……
……
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说话。
此时晨光熹微,天色已明。
他正对着的这排书架后传来一个沉静的男声,对方语气谆谆,似乎在对什么人讲解剑法。
“……心中有剑,则万物均可为剑。
善剑者,不拘于三尺之形,一草一木,均可化为利刃。
这本《龙飞九天》的剑谱中,便记载着昔日孙雪尘祖师曾为挽救无辜之人,情急下揽草木为剑,制人于百步之外的轶事。
你们的进阶修行,不妨就从以纸张切断六丈外的那盏烛火开始。”
听上去此人武学造诣颇高,能教授进阶弟子,可知在门派内还有一定地位,应该至少是个长老什么的。
不过可惜,那人带着的弟子们却十分烂泥扶不上墙:
“我怎么可能让一张纸飞那么远……”
一个年轻,却犹豫不决的声音。
另一个不屑的声音道:“笨,你将它这样折一下,不就容易飞了?包管你能飞三丈!
……啊……”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好似作弊的学生被先生抓了个正着。
那一开始的沉静男声此时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你头脑灵活,但投机取巧于修行无益。
何况,此法练成不在一朝一夕,你们不必操之过急,尽力而为即可。
来换新纸重新练过。”
一时间没人说话,各个卯足了力气,拼命想让自己的纸张飞到六丈外的灯盏附近,不过听声音,他们距离成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追道打了个哈欠,正想带着抄好的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却忽听一人道:“掌门,当年您做这个练习用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