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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一物,他摸摸胸襟,掏出姑姑弥瑛写给他的信,里面记载的百年前玄鸟峰与中山宗的往事。
这一次他不敢细看,攥紧拳头把信塞进书页里,一股脑把书和信都压到书箱底下。
弥鳯是伴随着不安入睡的,他总觉得有事情没办好,可细想起来,却好像都尽了全力。
梦中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他才往前走了一步,白雾骤然消散,露出周围的风景,原来是在青青碧野的后山。
他四处张望,看见一对人影相依站在崖边,等他走得极近了,那对人转过脸来,赫然是九光和弥青。
梦中的他吓了一跳,甚至生出一股无名火,这时潜意识察觉到背后有暗箭袭来,耳边被燎得火热,箭矢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射向眼前的九光。
梦境里的九光喷出一口血,身体后仰,飘摇着坠落悬崖。
这一刻无比真实,每一道惊险都被无限拉长。
弥鳯伸手去拉她,不料被旁边的弥青一把推下,也跟着跌入悬崖。
他顾不上怪罪弥青,费尽全力伸手拉九光,可一指之隔怎么也无法缩短,他就是够不到九光的指尖,梦里的他急火攻心。
然后他就醒了。
弥鳯敞开胸口大口地喘气,在深秋的夜里满头大汗。
他心乱如麻。
梦虽然不是真实的,可却是他真实害怕发生的事情。
时至今日,他已经八成认定明月姑娘就是九光,否则她为什么非要来中山宗,没有道理的,明知山有虎还不肯离开,寻找不死树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明月姑娘的借口破绽百出。
他能识破,别人也能识破,这其中必定包括她的对手。
到时她该怎么办?在她危机四伏时,他又能做什么?
弥鳯捂住脑袋,思绪一片混乱。
九光是没错,可中山宗是他的家。
姑姑已经死了,姑父也死了,还有最疼爱他的母亲……如果可以……他愿意拿他自己的命赎罪,都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在他眼前死去。
身体比心灵更先被击垮,他昏昏沉沉地倒卧。
这一次,梦境来到中山宗山脚下的山洞。
昏暗的视野里,燃起一堆篝火,他看见熟悉的景象,怕冷的九光瑟缩在他的怀里,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探她脸颊的温度,她逐渐恢复了体温,令他放下心来。
他好像跟她说定了,他带她一起离开中山宗,剩下的一生里他做牛做马伺候她,弥补百年前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