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很安心。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倾其一生身体力行偿还她,还给她暖饱的生活,还给她永不背叛的陪伴,难道不比她来中山宗杀几个人要来得有意义吗,况且这样她也不必踏入险境。
睡着的他露出安静祥和的笑意。
然而,清晨弥凤醒来,想到梦中的情景,踏实的感觉消失了,心跳加快不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大胆。
他张开手掌,怔怔看着,突然,胡乱搓擦自己的脸,试图掩去手心残留的梦里九光的触觉。
隆重地办完中山宗夫人的葬礼后,中山回归到往日的生活中,连屋檐上的白幡都被取下来。
弥鳯心中始终有一股难以疏解的郁闷,连在校场练功时都无法聚精会神,只好干脆坐到角落靠着柱子冥想。
纵然沉浸在至亲过世的痛苦中一时万念俱灰,可要做的事还是得做,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之前跟明月姑娘一起在山脚下的村子的见闻,让他下定决心要放回那些被征来宗门当杂役的普通人。
可昨天他去问有谁家是在中山脚下,宗众告诉他,山脚下的村民都擅长弓箭,曾经都是殷公手底下的弓弩手,可殷公过世当晚,那些人畏罪而逃,都跑下山去了。
弥鳯听完百感交集,原来他跟明月姑娘眼中的可怜人,换个角度看居然也是举箭射杀她的人,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的善心是否正确,真是造化弄人。
但他仔细想来,那些人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大家都身不由己。
此时便就算作罢。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他想阻止明月姑娘筹谋的这场报仇。
他当然不敢大言不惭地直接劝她放下仇恨,可他也无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深知中山宗理应补偿九光被灭门的痛苦,可他既不能起死回生,也不知道什么稀世珍宝才能弥补她失去的东西,除了道歉他什么都做不了。
事到临头他才明白,中山宗并不是他当家作主,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没有家里宝库钥匙的穷光蛋,空有尊贵的身份,实际上充满了无力。
每每念及此,弥鳯便感到无比的痛苦煎熬,以至于这几日来整夜无法安眠,脑海中席卷着漩涡风暴。
他摇晃脑袋令自己清醒一些,总要先踏出去一步,走一步是一步。
打起精神来,他站起身,往校场外跑。
身后的薄雩琈停下动作,大喊着问他:“你去哪儿?”
弥鳯挥手回道:“我去做个事,不用管我,表姐你接着练功就好。”
薄雩琈皱起眉头,盯着他的背影越跑越远,记忆里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她抚摸不安的内心。
少顷,弥鳯来到了表哥弥青的小院外,他绕着院子徘徊,向里面张望。
好像没有人在,听不见谈话声,也无人进出。
他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来的时候他很担心会碰见弥青表哥,但现下真的没看见,一想到也许弥青表哥带着明月姑娘一起出去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