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苏礼第一时间将程懿带去了制衣室。
――这是她要送他的惊喜。
三楼的衣橱前,她缓缓拉开帘幕,唇角的笑意慢慢扬起。
程懿本还以为她只是玩笑,直到两件熟悉的礼服映入眼帘,他蓦地一僵。
他比任何人都是熟悉这是什么。
是母亲留下的手稿,他早已搁浅的计划,从幼时就开始耿耿于怀的伤疤,以为再也无法圆满的缺憾――
却在此刻,由她一一填平还原。
礼服上的每一颗钻石都是手工缝纫,每一缕珠线都由她耐心压平,细节处也兼顾得很好,能出她为了贴合原稿所付出的用心。
繁琐的工艺,复杂的环节
他虽不了解,却一眼就能出。
那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程懿启唇,却奇异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情绪如鲠在喉,沸腾而克制,由于太过珍重,反而不知如何才能开口。
最终他执起她的手,低眉哑声问“做了多久很累吗”
“没多久啦,”
她笑,仿佛有读心术似的,“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她却背过手,狡黠地卖了个关子“秘密,不告诉你。”
男人只是着她,眼底情愫汹涌,喉结滚动。
“怎么样,这肯定比你单独成立两个部门再选设计师做要好吧”
苏礼见他不说话,又摸摸鼻子道,“不过时间比较紧张,我只来得及做两件,接下来的可以以后”
话还没说完,猝然被人拥进怀里。
男人俯身,下巴就抵在她肩膀,哑声道“谢谢。”
她的嘴唇被他胸膛的温度所覆盖,男人气息温热,情感炽烈而厚重,透过耳骨密密麻麻地传递给她。
苏礼眨了眨眼睛,这才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间。
她佯怒道“干嘛说谢谢再怎么讲我也是阿姨的”
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定位,又或者是,即将脱口而出的内容不太对劲。
苏礼及时打住,轻咳了两声,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带我去吧,祭拜阿姨的地方。”
虽然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毕竟不是和程懿一起来的,也没有正式做些什么。
苏礼将那两件礼服收进盒子里,换了衣服,随程懿一同去了墓园。
这次的感受和上次全然不同,或许是因为陪他一起,肩上有了些莫名的责任感。
当迈进墓园的第一步,她突然明白了程遇佳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说很多东西由不得他接受或拒绝,为什么他总是走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为什么他不敢停下,为什么他会有那么深的执念。
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放眼望去,弱肉强食,代代相争,失败者无法拥有体面,甚至会在旁人的干涉下,连被承认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无异于深入骨髓的屈辱。
不过好在,此刻她身旁的这个人已经非常强大,拿回了曾经被夺走的一切,少年时在深夜中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楚,也都被时间锻造成力量。
她伸出手,悄悄拉住他的掌心。
被男人不动神色地回握,牵得更紧。
墓是新修的,苏礼屏息,随着他一起走过去,然后在墓前,虔诚地打开了礼服的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