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咱们以后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你笑着低头摸了摸我的脸,满怀憧憬地对我说。
你离我是那样近,你的饱满光洁的额头,你的明亮如水的眼眸,你的温润有致的双唇,你的线条分明的下巴,你的微微垂下的眼睫,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美得雌雄难辨,言行举止难掩一身贵气,若生在古代,必是王孙贵族无疑。
你的一个笑容,把我的不甘愿变成了情愿,我义无反顾地跟你走,登上这辈子只乘过一次的轮船,远渡重洋,历经三十多天的风雨去了多少人魂牵梦萦的NewYork。
落地之后,你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跟来接我们的几个白人教授说着流利的外语。
从他们的笑容,我看出你很受欢迎,他们还问我是谁,我只听得懂这一句,用生涩的外语做了回答。
你很高兴,转过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回到他们给你提前安排的豪华别墅,看着佣人安顿好一切之后,你总算卸下了这一路走来的疲惫,问我累不累,问我喜不喜欢这里。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这样回答你的:“哥哥,我们真的要永远住在这里,永远也不回去了吗?”
你望着我,似乎看穿了我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回答我说:“现在不可以,等过两三年,你满十八岁了,能照顾自己了,想走,我随时都可以送你回去。”
异国他乡的日子很难过,陌生的人,陌生的学校,陌生的居住环境,陌生的难以沟通的语言……唯一不陌生的是你。
最开始的一两个月,你的那些衣着奇怪的“客人”
,总是在夜里来拜访你。
你们围着火炉喝着酒,说着晦涩难懂的学术用语,声音很大,吵得我睡不好觉,心情坏到极点,就总是下楼来找你,有意打断你们聊天,你却并不在意,笑着拉着我的手,让我趴在你的膝上睡觉。
虽然那时候很讨厌你身边的“客人”
,讨厌你给我请的家教老师,但我还是很开心在那里的日子。
因为那里和国内完全不同,我不是只有周末才能看到你,我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你,可以听见你说话,可以吃到你亲手为我烘烤的面包、香肠以及很多好吃的地域特色。
院子里也很宽敞,种满了花草植物,每周都有佣人上门来修剪清理,整理房间、打扫卫生的事也不需要我动手。
我感觉自己好像生活在世外桃源里,每天醒来,房间里满是温暖的阳光和醉人的花香,走进客厅,还能看见你忙碌的身影。
有时候是坐在餐桌上边喝牛奶看书,有时候是戴着手套在切菜洗水果……
到了夜晚,没有客人的夜晚,你就会打开朋友送你的箱式留声机,循环播放着巨星张国荣的经典歌曲: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你在歌声里看书查资料,偶尔从最里间的实验室里拿出一些彩虹色的瓶子摆弄。
我在歌声里记单词,玩拼图,有时候拼得累了,就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早上醒来,却总是躺在欧式复古大床上,柔软的灰色条纹被子将我包裹得像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