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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每年都会举办几场舞会,一月初这一场是欧洲享有盛誉的舞会之一,出席者非富即贵,更不乏底蕴深厚的世家,每年的邀请函都是一张难求,按道理是不会邀请未满十八岁的女士的,但凡事总有例外。
短短两年,曾闰霞已经深刻认识到了李叔叔的神通,没有异议的首肯了秘书的陪伴。
等她从俱乐部回来已经十一点,她穿着粉色舞裙配小羊皮短靴,秘书跟在身后,帮她脱下白色的貂毛大氅,外面还是很冷的。
正好看到她哥从楼梯上走下来,裹着深色睡袍,脸上的神情分不出是慵懒还是颓丧,微肿着眼睛,露出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上红痕密布,看到曾闰霞他拉紧了睡袍领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早点睡吧。”
声音依然柔和。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起居室,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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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闰成蜷缩在起居室宽大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壁炉始终留有微火,这样昏暗里带了点微光的环境总能让他特别有安全感。
他点燃一根香烟,没有吸,就咬在唇齿之间,看丝丝缕缕的烟雾蒸腾飘散。
他除了跟傅廷恩告别的那一次,几乎从不抽烟,在德国这两年多却也慢慢习惯了在烦恼怅惘的时候点上一根。
身体已经疲累不堪,脑海里也是一片混沌,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最近他的睡眠问题越发的严重,哪怕□□极度疲累,精神也始终亢奋着无法入眠。
才来德国的第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似乎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或许是这大半年各方面的情况逐渐趋于稳定,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场景开始逐一的在脑海浮现。
金城的医院里永远是哄哄闹闹的场景,他攥着那一纸报告单,好像在冰天雪地里穿行。
医生的话语回响在耳畔:“急性髓性白血病的成因很难说,或许来自父系亲属,也有很多患者毫无缘由……非M3基本都难治,M7又是其中最难的一种……家属在经济、心理各方面都要做好准备……先足量化疗看看效果,不止经济条件,还要身体条件允许才能考虑骨髓移植……”
他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医院花坛边坐着的人却很多,无一例外脸上都是愁苦、怔愣的表情,似乎都无法相信厄运就这样降临……
他回想起银行卡上四位数的余额,掏出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铃声响起,他愣了半晌才接。
耳边传来苏秘书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妥帖周到:“闰成,小霞这个病症确实棘手,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来说,完全治愈是不太可能,但不同的治疗方式存活期长短也不同。”
她用满是遗憾的口吻开出了极为优惠的条件,“欧洲顶级的医疗团队,最齐全的护理资源配备,想跟你换一个两线相交的机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曾闰成并没有犹豫太久,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他眼冒金星,他仰起头直视着那轮烈日,直到眼睛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光斑,他才闭上眼睛,低声道:“好。”
挂了电话,良久之后,他回身望着花坛边那些佝偻、无助的身影,突然就理解了姚子琪说的那句话,是该庆幸有人愿意换吧,坐在烈日下的这群人,谁不愿意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