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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谢无垢后来在脑海中反复回想过许多遍,那时候月楼露出的,不是喜悦,也不是仇恨,不是喜怒哀乐中的任何一种。
谢无垢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月楼坐在马车上,一手扶着软榻,另一只手垂在袖子下,食指和拇指交迭,不断摩挲着,谢无垢问了她一句什么,但她似乎没有听到,只是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用食指去搓弄拇指。
这种不断重复一种单调的动作,谢无垢只见过一次,是一个发了疯的女人蹲在床边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
虽然两者的实际情况天差地别,但是……她们流露出来的神情太像了。
谢无垢看着月楼,慢慢地接着道:“我听说,三百年前,西京有一位世子,名叫……封月平。
封是姓,月是字辈,平是名。”
他注意到,自己说出“世子”
两个词的时候,月楼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弹动了一下。
“如果西京皇室是按这种方式来取名,师尊,为何您没有自己的名字?”
月楼慢慢将手攥紧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不等谢无垢回答,她又道:“三百年了,封月平还没死么?他也成了修者?”
“师尊……”
“……他还没死。”
月楼猛地站起来,她的膝盖撞了一下桌角,“砰”
的一声,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他肯定还没死,否则你不会听说他的名字,你出生得这样晚,不应当听过他的名字。”
谢无垢震惊之余,不由得侧目。
震惊是因为他没想到月楼的反应这么大,侧目却是因为,月楼说得太准了。
谢无垢的确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封月平的过往。
如果不是这次极仙台把这个人找出来送到他面前,他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个能让月楼反应过激的人。
这其实很不正常。
自从前几个月被月楼除名之后,谢无垢就特地调查过月楼的过往和身边的人,他甚至连神与月楼间的那些往事都挖出来些边边角角,隐约猜到大概,却根本没有听说过封月平这个人。
谢无垢是谢家的少家主,几乎是内定的极仙台下一任仙主,连他都查不到的东西,只可能是有比他权利更大的人,抹除了封月平的生平,让他从人间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比谢无垢权利更大的只有三个人——御仙台的仙主、极仙台的雁寻仙主和诛仙台的司刑钟灼。
谢无垢隐约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御仙台从没有对他隐瞒过封月平的存在,不可能是御仙台。
至于诛仙台的司刑钟灼……谢无垢观察过钟灼听到封月平这个名字时的反应,钟灼表情冷淡,竟是毫不意外的模样,想来他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的,但谢无垢觉得不是钟灼。
钟灼没有必要特意搞什么小动作瞒着他,在这件事上,他们立场是一致的。
剩下的那个人,是最有可能的。
就是雁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