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闻恢复了记忆。
◎
月楼说得平淡,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好似只是一个寻常词语,谢无垢却是一怔。
人牲……
他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那两个字,登时头皮一炸。
自古以来,祭祀多用牛羊牲畜,却也有人牲的说法,便是将人做待宰的羔羊,与牲畜也没什么区别了,扒皮放血都是祭祀手段温和的,更有活烧活埋、斩做人棍等等惨绝人寰的手段。
谢无垢艰难地发出声音:“师尊,您不是……公主吗?”
哪怕是不受宠的公主,也是皇家血脉,是皇帝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
月楼瞥了他一眼:“西京自古便有人牲祭祀的传统,人牲群得有领头人,自来选宗室之子,血脉高贵,最是合宜。”
“你难道不奇怪,为何我这不受宠的落魄公主能抢了天之骄子平陵世子的祭祀礼官吗?”
月楼道。
其实不必她说,谢无垢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礼官只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人牲。
西京皇室惯例,选宗室之子,平陵世子首当其冲,可他受宠,有那么个权势滔天的母亲和姑母,自然舍不得他去做人牲,想来想去,便想到我。”
月楼垂下眼,即使有谢无垢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我也是恨他的。”
她低声说,“她的姑母就那样操纵了母亲的人生,然后他让我代替他去死,他们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把我与母亲的命运玩弄于掌心,凭什么?”
“他恨我,我也恨他,我们之间便是不死不休了。
西京覆灭三百年,皇帝、霜贵妃、平陵王与平陵王妃都已作了尘土,哪怕他从三百年前的地底爬出来……”
说到最后,面上已是杀气腾腾,“死而复生又如何?我总会杀他一次又一次!”
谢无垢垂下眼。
他慢慢将月楼蜷缩的手指展开,握住,笑着道:“师尊的仇便是我的仇,我总会帮您的。”
……
归一楼的某间小房里,门帘拉着,一片晦暗。
大门被人重重地摔上了,萧川柏复又推开门,倚着门框,抱着手臂,他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模样,竟毫不在意那人摔门的动作。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封不闻离开的背影——现在得叫封不语了——没想到自己只是顺水推舟把他送去月楼身边,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实在是荒唐,但一想到做出这事的人是月楼,似乎又没有那样令人诧异了,毕竟月楼就是个荒唐人。
谁也没能预料到,兜兜转转,月楼又失忆了,难道世上真的存在报应这种事?
稍顷,楼下走过一人,白衣执鞭,脚步匆匆,不知为何而去。
萧川柏喊住他:“司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