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裹了,”
汤婵摇头道,“我不缠足。”
汤母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怎么行?”
她有点着急,“女儿家不好不缠足的呀!
不然要背后猜测姑娘不娴静的。
现在大户人家都喜欢缠足的姑娘做媳妇儿,不止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连勋贵和武将家缠足的女儿都越来越多,若不缠足,说亲都不好说的……”
汤母一直想给女儿找一户读书人家,这样的门户重规矩,女儿不缠足怎么行呢?
汤婵没有争辩。
横亘在二人中间的不是普通的母女代沟,而是跨越几个世纪的思想差距,争论对错根本没有意义。
她只道:“我现在不能久站,不能走太多路,更不能跑,万一以后遇到危险,难道站在原地等死不成?”
汤母啼笑皆非,只觉得汤婵异想天开,“你一个大家小姐,好好在后宅待着,能遇到什么危险?”
汤婵也不多说,这事没得商量,“总之我不缠足。”
见汤婵态度很是坚持,汤母纠结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顺了女儿的意,“也罢,随你去吧。”
汤婵看她像是有话要说,“夫人还有事?”
汤母对女儿始终不肯叫娘一事感到一点苦恼,但她很快将此事放下,兴致勃勃说道:“伍妈妈同我说,你这一遭大难不死,合该是神佛保佑,咱们不若去普常寺进香还愿,我想着是这个道理,顺带给你父亲添炷香。”
汤婵心中一动,佛寺进香?
她心下琢磨了起来,点头应下,“您安排便是。”
见汤婵愿意出门,汤母很是欢喜,立即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汤婵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分心听陪她做针线的汤母絮叨,“……你还记不记得你叔祖母?是娘亲的叔母,如今京城庆祥侯府的当家老夫人,最心慈和善不过的长辈。
我儿时受了她不少照拂,只是后来你外祖与侯府嫡枝分家,我出嫁之后,与侯府关系便渐渐疏远了。”
“之前周、祝两家着实欺人太甚,娘亲没有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写了信给你叔祖母求助。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你叔祖母极是心热,回了信来,邀请咱们上京去住呢!”
“我思来想去,你爹爹走了,咱们娘俩势单力薄,被那起子小人缠上,投奔亲友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着实得放下面皮……”
*
休养了大半个月,汤婵身体见好,可以出门,汤母便带着汤婵去了普常寺。
普常寺坐落在景色清幽的云林山上,历史悠久,香火鼎盛,今日正好是十五,寺中更是人流如织。
汤婵随着汤母进大殿上了香,突然感觉旁边似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转过头却只看到伍妈妈搀扶着汤母起身。
汤婵收回视线,这时却见一位年轻的小和尚来到几人身前,行了一礼道:“三位施主安,住持有请。”
汤母闻言很是惊喜,“有劳这位小师父带路。”
几人跟着小和尚往后面禅房方向而去,路上汤母跟汤婵解释道:“……普常寺的住持慧觉大师年过九十,佛法精深。
你爹爹与大师私交不错,当初你爹爹去世,法事还是大师做的呢。”
提起汤父,汤母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叮嘱汤婵道:“待会见到人不可失礼。”
汤婵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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