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阁坐落在齐国公府西侧边的最僻静的院落里,此处毗邻奇峻绝巘的假山丛,东边地势最高的假山岩石里还被人为地开凿出了一贯潺潺的溪水。
月姨娘晨起时便能越过支摘窗瞧见着山水依傍在一块儿的景象,齐国公知晓她秉性竹,又遣人去燕州采买了好些青竹,亲自种在了月华阁的庭院里。
这几日齐国公去别州巡查,月姨娘四下无事,便时常与丫鬟们一起赏竹。
“她要见我”
月姨娘拢起了鬓边的碎发,好整以暇般望向身后的采珠,笑盈盈地问。
即便已过了标梅之年,她眉眼依旧清媚娇俏的如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反而添了两分别于青涩的韵致。
“金玉说要来向姨娘请罪。
她也不知为何会被那外室察觉。”
采珠觑了眼月姨娘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月姨娘在外示人时总是一副和顺柔静的模样,只有在最亲近的丫鬟跟前才会显露出几分骨子里的冷冽。
她侍弄着花架上的娇兰,凝神思忖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意便缓缓递上眉头,她道“不怪金玉。
那是个聪明人,即便手底下无人可用,也要想法子探听金玉的底细,早晚是会被她察觉出来的。”
说罢,她便从花架处绕到了能揽进山水风光的支摘窗旁,望着外头奇美的景色,笑道“你让巧嬷嬷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竹苑。”
晨起时。
婉竹把张婆子、关婆子唤到身前,从妆奁盒里拿出了些碎银,笑道“嬷嬷们自来了竹苑起就日夜不休地照顾我,便是铁打的人也顶不住这般劳作,这两日嬷嬷们便回家休息吧。”
张、关两人俱是一愣,眼睛往碎银处瞥去一眼,再望向了笑意盈盈的婉竹,见她一脸的和善真挚,这才犹豫不绝道“可世子爷那儿”
“不妨事。”
婉竹淡淡笑着,神色仍是十分和缓“爷也不是严苛的人,若他知晓了,定也会允你们休息两日。”
这话一出,若张、关两婆子再推辞不受,便是不知好歹了。
张婆子性子比关婆子活络些,便笑着接过了碎银,道“多谢姑娘,我家里酿了好些酸菜,后日拿些来给姑娘尝尝鲜。”
婉竹笑着点了点头,让芦秀把两个婆子送出了竹苑,而后便对镜梳妆,换上了一身云锦罗织的蝶纹裙。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
竹苑禁闭的门扉才被人从外头叩响,金玉迎了上去,左右环顾一番后,将带着帷帽的月姨娘迎进了竹苑明堂。
齐衡玉为了齐老太太的寿礼一事忙的脚不沾地,再加上朝堂里闹出了一件贪污徇私的丑事,愈发让他焦头烂额,难以抽身。
齐老太太寿宴的前一日,齐国公齐正将他传唤到了外房,一进屋便劈头盖脸地问“你那泰山来寻我说过几次了,纳妾一事你到底应不应承”
齐衡玉面色冷凝,清朗的眉宇里划过几分不耐,只是眼下并无可发泄的余地,只能压着脾性道“儿不想纳妾。”
齐正扫一眼桌案前长身玉立的齐衡玉,见他英武挺秀、俊朗轩逸,剑眉星目敛起面容上的所有情绪,一时便怒道“你肩负着振兴齐国公府的重任,怎可一直无子”
“儿还年轻。”
齐衡玉冷声答道,他自始至终只盯着眼前的青铜炉鼎瞧,连正眼都没往齐正身上望去。
父子之间相隔咫尺,可却像隔着天堑之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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