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好了,郑娘子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说什么非她所愿、有碍名节……方才还跟奴婢索要剪刀,只怕是要……”
宫女叩头,颤声:
“要落发为尼,遁入空门!”
谢不归倏地起身。
冠前金珠遮眼,随着他的起身晃动不休,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脸颊冷白,清瘦的下颚线看起来很有几分少年感,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眉眼线条优越,自上而下睥睨人时原是这样锋芒毕露的。
冷漠脸上生了一双含情目,从前常常能从那双琉璃般干净的黑眸里,窥见汹涌的情感。
只如今这份情感再不独属于她了。
……
直到谢不归离去很久,她才回过神来,泪痕已干,脸上一阵紧绷的涩然。
那臣子重重“哼”
了一声,甩袖而去,独留芊芊一人在荒凉的大殿中。
“娘娘请回吧。”
御前太监景福上前说。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位宫妃。
女子梳着侧髻的脑袋浅浅垂着,烛光扫过她苍白细致的脸和颈,鬓发间的银饰反射着烛火的光,星子璀璨。
模样无疑是极好的,百花中的翘楚。
鲜者如濯,含者如润。
身子却是极瘦。
这样的清减苍白,薄得跟纸片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落在耳边的声音分外熟悉,正是那日于龙辇前,持鞭开道的宦官。
“公公,托您的那件事……”
芊芊骤然回过神,看着景福,眉眼染上一缕急切。
她左右打探不到金肩的消息,无奈何,只得寻上了景福。
这几日她日日来寻谢不归,受了不少冷眼,唯有这位景福公公,不仅待她礼数周到,天黑了还请她到偏殿,吃了几盏热茶,虚弱的身体才不至于被寒风冻僵。
想到金肩,急切愈炽,总是要把人寻到的,她、金肩、翠羽,三个女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南照千里迢迢来的邺城。
既是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离开。
景福知她所说何事:“暂时还没有下落,不过,奴才会为您留心的。”
一顿,他压低了声音,提点道:“陛下这些日子政务繁忙,娘娘可炖些安神汤送过来,也好缓和一下同陛下的关系。”
这话一出,她倍觉恍惚。
安神汤。
从前是他常常给她做的。
她来邺城那几年经常生病,大约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大病小病不断,都是他在照顾她。
不管是平日的饭菜还是入口的汤药,无不亲力亲为,甚至于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一勺勺地吹凉了,喂给她。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却根本不在乎的,说为了她的身体,杀几只鸡算什么。
她刚怀上身孕的那个时候就又大病了一场,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严重,怎么都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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