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驿馆,毕沧带着沈清一路往朱府而去。
荣城繁荣,建造有序,有钱人家的宅邸大多买在一处,远离城中官邸与衙门。
早间在门前洒扫的下人们大多认得,彼此打了照面后便各自忙碌,乍一见到沈清与毕沧这两道陌生的身影都面露好奇,目光探去,只等他们停在谁家门口。
此刻沈清与毕沧站在朱府与隔壁林府唯一贴近又窄细的墙缝处,那里只剩下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裳,不见完整的尸骨。
毕沧怕沈清以为他在骗她,急忙道:“这衣裳就是那男人……”
话音未落,沈清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知道,我看见了。”
衣裳下压着一块焦黑的指骨,只要有人将衣裳从里头抽动出来,那指骨也会被磨为粉末。
沈清沉着脸,在朱府与林府的下人一同上前询问之前拉着毕沧离开那处。
她心里沉甸甸的,昨夜瞧见那男人被人夺魂的画面不断闪回脑海,却不知这人到底是死在朱府还是林府谁人手下。
“二小姐,这么早便出门采风啊。”
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沈清脚步停顿,脑海中诡异的画面消失。
长巷前的风吹来了几缕荷花香,花香中还夹着几分微凉,娇柔的女子声音含笑应道:“是啊,听说儒园的荷花开了,今儿天好,我想去瞧瞧,画两幅。”
沈清缓慢转身,目光落在了朱府前缓缓走出的一道桃粉色身影上。
女子髻微松,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戴了一朵新鲜滴水的芙蓉。
她身形曼妙,行步婀娜,与下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架子。
女子身后跟着个背书篓的丫鬟,里头大约放的是文房四宝。
这人长得标致,柳眉凤眼,面如粉桃,却笼罩着一层朦胧感,身上阴气极重,便是哈口气都能吹到沈清这边来。
沈清眉头微蹙,一般有此阴气的女子,不是鬼魅便该早夭了,瞧她年近二十竟还好端端的能出门采风,实在古怪。
沈清摸不清她的底,但此人是从朱府出来,又被称之为二小姐,想来她应是朱晓的妹妹?
沈清在打听朱府与朱晓的消息时的确听过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为朱老爷的续弦金如意所出。
这个妹妹与朱晓年龄相差不过三个月,先夫人詹芸焦死前都无人知晓这位二小姐的存在。
詹芸焦死后朱老爷迅与金如意成婚,正正经经地将人家娶进门,连带着朱姿也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朱二小姐。
也有人说金如意原本就是朱老爷养在外的外室,朱姿为朱老爷与外室所生,詹芸焦悍妇之名传遍荣城,若当时朱老爷不将金如意与朱姿身份瞒得紧,这娇滴滴的母女俩恐怕会被詹芸焦一根长枪串死。
大约是詹芸焦名声太臭,以至于亡人未过三十日,新妇携女迎进门这种丑闻,反倒没人说三道四了。
金如意曾派人杀过朱晓,这位二小姐可知情?
沈清瞧朱姿款款上了轿子,轿夫起身扛着二小姐往儒园方向而去,她跟了两步,目光又不自然地朝朱府牌匾上扫过一眼。
“动你灵敏的嗅觉,帮我闻一闻这位朱二小姐。”
沈清抬起手肘撞了一下毕沧的胳膊:“她身上阴气重得不像话。”
“臭。”
毕沧无需跟上前去闻,他的目光也随着沈清的视线落在朱家大门前,道:“都臭。”
与阴谋诡计的臭味不同。
毕沧抿嘴解释:“灵感寺处的臭,是酸的,她的,是腥的。”
沈清抬眉,心道这朱府果然不简单,若轻易便能让她化解了朱晓的难题,这三万两金的债条便轻松得不切实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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