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兄弟俩回家去,郑隽明疼得龇牙咧嘴,弟弟在他身上乖巧地一动不动,睁着被扇肿的半扇眼睛,哥哥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咧开嘴,露出一个又像笑又像哭的难看表情。
又经过那棵大榆树,郑隽明把他放下来,自己也坐在树下面休息。
小孩好像没心、不知道疼,刚经历了这种事儿,竟然还能自己玩起来。
郑隽明头靠在树干上,睨着他。
过一会儿,小孩踉踉跄跄地走,走不稳改爬,蹭着一身泥巴过来,用脏兮兮的破了皮的手扒郑隽明的,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唔,哦,哥哥。”
听不懂他的语言,郑隽明低头一看,是几片榆钱。
“给我这个干什么?”
郑隽明问他,小孩听不懂,对着他绽放最美猪头笑容,“哥哥。”
“你知道这是什么?”
郑隽明把榆钱丢在他身上,“这是榆钱。”
nbsp;小孩跟着含糊地叫了两声,哥扔他就捡,把地上最圆最干净的小绿片片都捡起来,郑重其事地放在哥手心里,“啊,安……一……”
“说什么呢。”
郑隽明一个指头把他戳倒,娃娃就躺在地上,嘴里唔哩哇啦,啊了个半天,最后郑隽明把他抱起来回家。
他安安静静趴在哥身上,突然说出俩字:“榆……圈。”
“什么?”
“榆——圈——”
小崽儿撑起身,自己很高兴地喊:“榆圈!”
“榆钱。”
郑隽明纠正他。
小崽:“榆圈!”
“是榆钱,七一安钱。”
“七,啊,圈。
榆圈!”
……
“榆圈……”
男人睁开眼,面前一片黑,没有麦子地,没有榆树,也没有榆圈儿。
他呵出一口气,侧过身蜷起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睡衣,微淡月光在他脸上印出两条蜿蜒的印影,一晃又不见了,男人遮住眼睛,遮住脸,睡衣里响起压抑着的呜咽。
这几年,郑隽明形成了一个习惯,没事的时候去火车站随便买一张票,不管去哪儿。
上车之后从第一节车厢向后走,看每个人的脸。
有人把他当过神经病,也有人会好奇问他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