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会后悔的。
所以,我稍微做了些让所有人都不太愉快的事情。”
餐桌上方有一盏明灯,暖色的光笼罩着二人,好似在少年鸢色的眼眸打上了一层薄薄的滤镜,晕染出温柔的错觉。
皱皱巴巴的纸张在太宰的手中逐渐展平,露出工整的字迹,又被他细细地折叠成烟卷,然后攥紧在掌心,以拳支撑着下颌慢悠悠地露出个友好的笑脸。
“你从安吾那里偷走了我的辞职申请。”
川岛声音冷静地陈述事实,他足够了解安吾,秘书先生不会阻拦他下定决心的行动。
所以,只会是太宰从中做了什么。
该说不愧是剧本组吗?
比起对峙和劝说,第一时间选择了最优解:强行中断他的辞职进程。
熟悉的事与愿违的失控感再度降临,些许真实的厌倦突破了那层坚固的智外壳,化为金海上飘荡的薄雾。
青年摇晃杯中透明的液体,凝视着玻璃和水折射出的光影变化,慢慢地说:“这确实会让所有人都不太愉快。”
如果让系统动手,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此后只要伪造好川岛未来离开了日本的虚幻假象,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无法弥补的遗憾和痛苦。
一遍遍重来的旅途苦涩,但也有过灿烂的回忆。
他偶尔也会想念最初那个还没熄灭的自己,不会拿语言化作刀刃,即便将彼此刺伤得鲜血淋漓,也毫无触动。
“真是让人头疼呢,太宰君,就停留在回忆还美好的时候不好吗?”
他无奈地勾起唇角,指尖在玻璃杯上扣响清脆的声音。
“我只是稍微有些腻了,横滨过家家游戏。
和搅动国际局势相比,掌控一个港口城市简直就像是咀嚼到最后的口香糖一样乏味。”
虚假的面具牢牢焊死在未来的脸上,看不出真实。
“让我们体面些告别吧,看在我终究高抬贵手放过横滨的份上?毕竟扮演一个好市长,也是很累的啊……”
川岛喝一口后将杯子推到太宰面前,眼神略带嘲讽地盯着他,语气轻慢。
因为是用过的玻璃杯,所以实际上还带着点羞辱的意味。
未来在试图激怒他,干扰他,转移话题并模糊关键。
太宰治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初见时拉扯青年入水的一幕,那是对他而言第一次拯救者与赴死者的倒置。
青年微闭着眼睛,没有挣扎,恍若引颈就戮的温顺羔羊,又好似只是沉浸在一场虚幻的美梦之中。
与太宰治张扬而高调的追逐死亡不同,川岛未来是安静的,踩着死神身后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精心策划着走到挥舞的镰刀下,然后微笑闭目等待刀锋划过脖颈。
他会养猫,收集周边,探索新店,扮演着充满烟火气的正常人。
而死亡来临之前,所有求死征兆都像是被扫入床底的玻璃碎片,隐藏得严严实实,只留下表面上的无波无澜。
孤独的蓝鲸徜徉于静谧的金海,寂寞地哼着不求解和回应的歌。
太宰只听到过一次那首歌,在他们终于失去未来之后。
如果想要再听一次……
就要对表象不听不看、不闻不问,然后才能在迷雾中找到正确的路。
死亡是生命的延长线,他曾试图在生死交汇处寻找意义,但很遗憾已经彻底失败了。
假如能让赴死者减慢步伐,牵绊住对方的,会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吗?
玻璃杯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未缠绕绷带的指腹传来,太宰用手指拂去杯沿沾着的些微水渍,浅淡的笑意漫上眼眸。
少年青涩的气息被轻浮和肆意取代,他从喉间逸出一声轻笑,鸢瞳幽暗如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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