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介看着手中光秃的刀柄。
“怎么回事?”
毕合泽问。
“刚才与米介交手,忽然断了。
这刀用了太久,最近也不曾好好养护,兴许早就老了。”
冲介道。
倒地的米介身上,楛矢扎入腿肉,前胸为刀伤裂开,腰腹的伤口内暴露出粉红的肠肉,景象惨不忍睹。
便连毕合泽都唉声叹息:“你哥哥是部族中数一数二的猎人。”
冲介面色平淡,踢开米介的手,将脚拔出来。
“他看见是我,反应慢了一拍,否则不会轻易就死。”
“弑兄之罪,殊难洗清。
你二人父母病亡那日,你尚且痛哭流涕,如今与亲兄作对,也能毫不犹豫了?”
“这不一样,老爹,”
冲介道,“哥哥是为了保护族长家的小儿子而拼命的,他愿意为了那个孩子死,那孩子是他的眼珠子。
而我,我愿意为了阳光雨露而死,一天生活在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我就一天不算活过。
只有追随老爹你,我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
先前四面放冷箭的人赶来,俱是之前山中巡防的青年猎人,其中一个,俨然还曾给江宜递过红玫果。
那青年冲上前,不顾冲介浑身是血,与他热烈拥抱。
“小琅身边那人假扮成冲介的模样,”
毕合泽说,“是且兰府的探子。
他还有同伙藏在寨中,刚才现身。
我与冲介商量事情,被那两个探子听去了,如今人掉进湖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有碍于我们的大计。”
“知道。”
冲介说,领了几个年轻猎人走下栈道。
沿路,被惊动的鸡鹿寨亮起点点灯火,犹如黑夜中睁开的眼睛。
湖水中,光线犹如倒悬的森林,向着深渊缓慢生长。
三人没入水中,湖水冰凉刺骨,江宜脸上易容的油膏融化消散,粘黏的眉毛掉落,半君伸手在他脸上一抹。
琅祖心慌意乱,呛了口水,忙要游出水面,半君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抱住,岸边人影攒动,似乎是放箭的猎手赶来了。
此情此景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