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影中穿梭,抡起的砍刀、飞来的箭矢,似乎就要挨到他身上,令琅祖心惊肉跳。
宴会上被砍下头颅的汉人,进山中遭到埋伏被屠杀的汉人……无数汉人的尸首被丢进丽水,顺着汹涌的洪流进入地下深渊,累积在洞穴河滩中,化为白骨与磷火。
而拿起刀剑的汉人士兵,则与垫江战士厮杀决战,火油与滚石将地下河两岸化作熊熊火场,一片通红炽热的幻境。
终于业火炼狱中,汉军的旗帜高飏,战车碾过山谷平原,山民如秋收的小麦一茬茬倒在车毂两翼的斩刀下。
无数尸骨填平了万山沟壑,而至于这永不见天日的黄泉之下。
死后多年,腐朽成根根白骨,终于不分你我,手拉手、肩并肩,躺在江宜一行人脚下。
琅祖久久说不出话。
他已明白眼前这些幻影,展现的乃是遥远的历史起点。
先祖与汉军两相厮杀,更是似乎先以陷阱坑害了不少汉人。
这与他自小听来的故事,面目全非。
所有人死后,幻影逐渐平息。
大山腹地的雷鸣电闪也渐不闻。
青年道:“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万全的理由和无辜的受害者。
且兰府人忘记了他们曾经像对待野兽一样屠杀驱逐过山民。
垫江人亦忘记了他们如何怀揣猜忌与恐惧,用蜜碗装盛毒药,杀死了带着礼物而来的汉人使节。”
江宜霎时灵光一现,忆起有关谢公事迹的记述。
谢书玉半生默默无闻,直至打开了清溪关大门,引汉人进入万山盆地,而一举功成。
之后却又再次销声匿迹,亦无记载他的生卒年月。
江宜道:“您说的汉人使节,莫非是六百年前巡按越雟的谢公谢书玉?”
“谢书玉”
三字在琅祖等人心中,乃是灭族的大仇人,更因此而痛恨上了同名同姓的且兰总管谢大人。
此刻却有人说,非是谢书玉带来的汉军屠戮了垫江国,反倒是垫江人先对谢书玉等使节下手,而点燃了战火。
青年没有回答。
琅祖也没有再抢白。
前路出现一线光明,一行人总算走出山洞,谷风、豪雨、树林阴翳,此处一千仞深的峡谷,乌云盖顶,层云之中巨雷引而不发。
“多谢,”
半君对那青年道,“这位……”
忽然琅祖道:“你!
……是您吗?!
您没有离开鸡庐山,一直注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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