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了,湛蓝无云,水洗过似的,狼崽舒坦得趴在碎石上面打滚儿。
容落云立在无名居的门口,一直立着,浅色的衫子搭着乌黑的头发,再配上一双慈悲的眉目,犹如一座安详含愁的小佛。
他望着面前的空地,旁有密竹,深有长街,唯独望不到半分踪影。
发生了什么,他想,霍临风来过,急匆匆地与他道别
不该罢,天气这般好,不应该罢。
容落云眨一眨眼睛,会否还未清醒,一切尚在梦中再睁开时,前方一袭碧色身影出现,陆准正小跑着靠近。
“二哥”
陆准瞧见他,挥了挥手,“二哥,你听说了吗”
容落云心里咯噔一下,乱摇头,他未听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等会儿,他还要带狼崽去军营,他一点旁的事情都不想了解。
陆准已跑来身前,穿戴整齐,腰后别着一双弯刀,显然是外出回来。
他说“二哥,我清晨去城外溜达,好多的兵。”
“进城一瞧,百姓们堵着街,居然是为霍临风送行”
他容落云不吭声,便拔高调子,“听说昨日传来圣谕,霍临风要回塞北打仗了”
容落云茫然地点点头,自欺欺人都无法,怎这般天不遂人愿。
他终于动了动,转身进门,踩着碎石折回廊下。
陆准觉出不对劲,跟着,打量着,围着容落云团团转。
他瞥见容落云的手,似乎攥着一个小物件儿,便问“二哥,你攥着什么好东西”
闻言,容落云抬起手掌,那鹰骨笛静躺着,周身一层泛着光的汗湿。
明明那夜还教他吹曲儿,长一声短一声,恁多的要求。
“我教你吹罢,哪日我总不归来,你就吹着它唤我。”
此刻细想,忽然教他吹笛子,吐露的说词含混不清,莫非,霍临风当时便已料到
容落云趔趄一步,朝屋里走,将鹰骨笛妥当地揣进怀中。
“老三,帮我备马。”
他抽了条纱带,随意地束一条马尾,“我要出趟门。”
陆准好奇道“二哥,你去哪儿”
容落云说“瀚州城。”
提及瀚州免不了忆起旧事,杀陈绵陈骁,实在是凶险难当。
陆准有些担忧,一步三回头地走,忍不住道“再无杜仲相陪了,二哥万事小心。”
一句话点火燎肉,容落云骂道“霍仲都已离我而去,还提杜仲做甚”
那语调拔得极高,青筋微凸,情态中渗出一丝癫狂。
陆准骇然,唯恐容落云的疯病发作,闭紧嘴巴备马去了。
屋内已无旁人,狼崽偷渡,从窗外跃至小榻。
容落云着那小畜生,心里头好酸,他起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告诉对方。
嗷呜,狼崽嗅着榻上的纨扇,不喜欢蘅芜香。
容落云目光轻移,扇子,风筝,提灯,这场景与旧时重合,叫人千般滋味儿化成一汪苦水,吐不出,只能生生咽下。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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