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勒始终没有允诺林熠会放他走,就像他默许江悔威胁林熠服下丹丸。
林熠感觉到经脉内力渐渐弱下去,江悔给他的药不知会持续多久。
这是说服苏勒的好时机。
最好的机会往往伴随着最大的风险。
他算了算时辰,一时没有再说话。
“今夜先休息,明早再谈。”
苏勒起身,示意林熠就在汗帐歇下,侍从进来侍奉,苏勒了林熠便离开。
费令雪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略发僵,起身走出战囚营帐,议论月亮挂在半空,他沉默着月下柔然军营。
一个高大身影走来,一身暗色武袍,箭袖挽起三分,手臂肌肉和腕骨线条极漂亮,长发编成部族人的样式,略略束着。
费令雪盯着那人,直到三步之外那人站定,他才借着明朗月色确定对方模样。
费令雪拖着木然的脚步上前,抬手去摸那人的脸,指尖几乎在颤抖“你”
曲楼兰漠然着他,瘦削而毫无血色的脸如从前一般英俊,但眼里始终少了些什么,并未回答费令雪。
费令雪清朗的面容在他眼里并
不陌生。
曲楼兰茫然于他溢满眼眶流出的泪水。
曲楼兰伸手,略有不解,犹豫片刻还是擦去费令雪颊边泪水,可泪水越擦越多。
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有费令雪的片段,遂州城院内一树盛放梨花,素白的长袍,他们是多年好友。
可曲楼兰很难感受到情绪,他像是寄生在一块木石上,记忆只是画面,人与人只有关系,没有情感。
费令雪深吸一口气,尽力平息心绪,声音略哑,问道“记不记得我知道你是谁么”
曲楼兰思索片刻,似乎从零散记忆里找到对方悲伤的答案,一字一字道“你作人质时,我下令攻城,是不是让你很难过”
“都过去了,你做的没有错。”
费令雪摇摇头,确定这就是曲楼兰,或许已经有所不同,但确实是他,“你在这里多久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曲楼兰顿了顿,垂下眼睛,瘦削锋利的脸颊依旧没有表情“我回不去了。”
费令雪心中顿时一片寒冷,最坏的猜测已然成真。
“令雪,你醒了。”
江悔从苏勒那里回来,步伐轻盈,如从前一般走到费令雪面前,眼带笑意。
费令雪面无表情着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悔笑容无辜,带着讨好的天真语气拍拍曲楼兰,对费令雪道“我把他还给你,不高兴么”
一名士兵来战囚营找曲楼兰,附在耳边说了几句,曲楼兰费令雪,最终只是对他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死而复生,效力敌国,你让他如何自处”
费令雪怒视着江悔。
“凡事都有代价,死人活过来也不例外。”
江悔牵起费令雪的手回到帐内,他功力不弱,略施内力便由不得费令雪挣脱,“可至少他活着。”
费令雪坐在榻边,江悔单膝跪在他身旁,温驯地垂下头,将他手心贴在颊边,轻轻吻了吻“从前害他的是白达旦人,我拼力挽回他一命,可你偏偏恨我,如今让他回来,为什么还要生气”
费令雪要抽回手,被江悔攥住,江悔抬头,漂亮的脸上那双湛蓝眸子有些委屈“这么久了,就想不起我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