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这一趟从北疆回来,金陵已经入夏,顾家在金陵城的宅子十分讲究,厅堂回廊下凉爽,一入院内,暑气散去三分。
封逸明百无聊赖地在树下乘凉,打磨匕首,一身白衣映得丹凤眼神采飞扬,见了林熠,十分喜悦地上前,拉着他上下打量“你这一仗打得出了名。”
林熠一回来就在宫中,基本没出来过,顾啸杭和封逸明也总有事,三人这段日子头一回聚。
顾啸杭原本在屋内跟管家商量事情,闻声大步出来,脸上写满了担心,把林熠从头到脚端详一遍,目光钉在他肩膀“是不是伤了”
封逸明倒吸一口气“你这人真是,不会武功,伤倒是一绝,这么严肃做什么,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他这不是好好的么。”
顾啸杭从小认识他们,封逸明和林熠习武多年,身上大大小小总受伤,顾啸杭因此练就了好眼力,哪里伤着了,他们细微的动作变化就知道。
“我没事,肩后被砍了一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熠笑笑,“你哪天不做生意了,改行当大夫也不错。”
医者望闻问切,顾啸杭可谓牢牢把握了“望”
的精髓,无师自通。
顾啸杭他大方承认了反倒放下心,倒是封逸明,听了这话脸拧起来“还真被砍了伤口深不深,可别留下毛病。”
林熠哭笑不得,只好把当时伤口几寸长几寸深交代清楚,仆从端来冰过的瓜果点心,三人便在树下插科打诨胡聊天。
“这回可要多谢你们送去的粮草。”
林熠对顾啸杭和封逸明道,“不然北大营得多喝一个月稀米汤,眼睛都得喝绿了。”
军需告急时,顾啸杭和谈一山都出手相帮,封逸明家中也出了力,几方却都做得很低调。
“我也是思忖许久,朝中局势复杂,就怕这批粮草给你添麻烦。”
顾啸杭一身薄锻袍子,何时都坐得端正,可见家教之严格,不像林熠和封逸明跷腿斜倚,做派恣意,怎么自在怎么来。
封逸明蹙眉道“对了,这阵子有些不好听的说法,据说朝中也有人针对你”
“无
妨,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熠摆摆手,又对顾啸杭道,“你以北域百家商贾之名送去粮草,自是挑不出毛病的。”
顾氏族中有人为官,同时生意由做得大,麾下漕运规模不可小觑,这一行本就颇多避忌,官商之间界限一旦模糊,是很危险的。
为避免落人口实,顾氏行事一贯谨慎。
顾家给北大营送粮,是实实在在的义举没错,但若被当成顾家和烈钧侯府之间的私交,难免扯上“过从甚密”
之嫌。
“能帮你平平安安打完仗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顾啸杭依旧有些放不下心,“北疆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实在是”
“从小到大,我一年里至少有两个月在北大营,也不算第一回见战场,无需这么后怕。”
林熠宽慰他。
封逸明枕着手臂倚在竹榻上,笑起来露出酒涡“一转眼,你们一个入朝出征,一个就要接手生意成家立业,我回去后也闲不下来了,时间真是一眨眼就过。”
林熠笑着对顾啸杭道“还记得小时候第一回见你,寒冬腊月的,我和封逸明在武场上练拳脚练得满身臭汗,武服领子都是歪的,你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锦缎衣袍,皮草绲边的斗篷,活脱脱玉雕的一样,我俩着你都不知所措。”
封逸明想起来也忍不住直笑,顾啸杭从小就是君子之风,那天的情形他也记忆犹新。
顾啸杭一个小小的娃娃,眉眼干净漂亮,揣着珐琅镂彩暖手炉,一脸不苟言笑地立在廊下,飞雪偶尔卷过顾啸杭脸颊,仆从给他拉高斗篷领子,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你也练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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