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到年关了,他对钱财上又没有很强的功利心,回房间数了数自己剩下的私房钱,顿时更加心大了,心道,就算剩下半个月他们关门不做生意,也足够他们几个胡吃海喝的。
嗯,很有一种混吃等死的咸鱼思想。
一碗面馆众人聚在一块吃了腊八粥,分了五味,热热络络的算是过了腊八节。
一吃过饭,清欢段明两个就带着穗穗先出去撒欢了,两大一小,清欢牵着穗穗东瞅瞅西,闹得不行,段明则又木又羞,着是想靠清欢近一些的,又怕被发现,活像是刚刚成婚的小夫妻。
余咸鱼瘫在店里伺候完了最后一批食客,又等二娘吃下药睡着了,才关上店,与季鸿一起出去逛街置办年货。
此处不似前世,前世商户都奔波劳碌,即便除夕当日也能现买到东西。
这里一切都慢悠悠的,时间整个儿都拉长放慢了,一天的事情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致致地办。
再保不齐翻翻黄历,诸事不宜就呆在家里,咸得天经地义,懒得顺理成章。
到了过节,早早就欢天喜地的闭门歇业,热闹还是热闹的,却要在自个儿家里热闹,在出门放炮的街口间热闹,在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嘴里热闹。
余锦年虽尚在襁褓便被养父收养了,但怕寂寞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性,没人陪着虽然不会大闹天宫,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害怕孤独的。
所以过年是他最期盼的时候,唯有这时候,养父余衡才会抽出几天时间专门来陪他,而他也会格外认真地筹备好一个红火热闹的年。
如今一碗面馆里每天都是欢快的,但余锦年对节日的期盼仍没有降低,依旧认真地想做好每一个细节,过一个让所有人都开心的年。
他掰着手指头盘算要买的东西,家里米面倒是不缺的,火腿也还有很大一条,还消买些腊肉腌物鸡蛋,年节吃的小零嘴,裁几丈红纸好回来写对联,炮仗之类的更是得备一些,此外笔墨也缺了,多少补充一点
一路走来,季鸿与他说的话他倒是没听到多少,只自己低着头数东西了,差点一头撞了人家的摊子,亏得季鸿将他拉了一把,才没叫他与人家笼子里的鸡打起来。
余锦年不好意思,忙从篮子里摸出一包辟邪五味给鸡贩,这五味与腊八粥的原料差不多,是五种类锅中用盐干炒熟,放在袋子篮子里,好在腊日里相互赠送,吃的随手扔在嘴里,脆生生嚼得咯嘣响,不吃的装身上辟邪也成。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身上装着五味,恰巧这鸡贩是从乡里来的,走得早,出门就忘了带儿,那鸡贩本来就不记仇,收了余锦年的五味也高兴,他手头虽没有带炒好的子,却直接回赠给了少年一颗鸡蛋。
余锦年见旁边卖干果的阿婆和善,也随手送了阿婆一包,阿婆笑眯眯的给了余锦年一包自家炒的咸黄。
说这些乡民们热情也好,朴实也罢,反正余锦年还挺乐呵的,一路逛一路送,未多时篮子里的五味送光了,却收到了各色各样人家回赠给他的小东西,虽然都不值钱,但都是大家的心意,这么一圈下来,好像整个集市上的人都认识他了,走过去都会跟他打招呼。
季鸿跟他后头做个提篮大使,无奈笑道“你可真是”
“嗯”
余锦年回头他,也笑吟吟的,嘴里叼着一根方才卖糖大叔送他的麻糖杆,他用上下白齿夹着糖杆,眼睛弯弯。
季鸿心中悸动,却不能大庭广众与他亲密,只能靠近了,宽阔衣袖里勾牵着彼此的手。
他的手凉,而少年的手滚烫,两人的温度相互融和,腻成一团不分你我,周围闹闹哄哄,季鸿微微低下头,指尖摩挲着余锦年的掌心,又忽地掐了一下“让人不释手。”
余锦年得意道“那你就不要放开嘛。”
两人你来我往撩得冒火,就差现在即刻回家不释手去,这厢一抬头,瞧见个许久日子没见的人,对方似乎也在挑选年货,身后的小厮手里已经提了两条腊肉。
那人也到他们了,于是拨开人群走过来,僵硬地抿着嘴笑了笑“季公子,余老板。”
余锦年道“严大人,好久不见。
还没恭喜五小姐出嫁大喜。”
严荣起来也没多喜,忽然却说“过了年,我便要回京了。”
“是吗,”
余锦年笑说,尽量做到知达理,毕竟对面这个可是一口一个礼义廉耻的校郎大人,“那就提前祝严大人一路顺风了。”
严荣好像很不开心,似个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没要到自己想要的糖果子的小孩子,眉心拧巴着,就像当初在春风得意楼,在那扇屏风后初次相见时那样拧着,不过眼里戾气稍减,上去没当时那么难了。
但讨厌的人不会因为突然变好了一点就能让人喜欢,那些骂他的话也不会因为几次推杯换盏而蓦然消除。
于严荣来说,余锦年做到了一个医生、一个厨子该尽的各种本分,甚至还做了很多多余的事情,他自问是问心无愧的。
更何况,在场没人是小孩子了,余锦年也没义务讨他高兴,是故仍是那副你说不说、我听不听的模样“严大人还有话想说”
“”
严荣似乎噎住了,他喉咙一滚,好像把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盯着余锦年瞪了片刻,忽地又一翻白眼,甩甩袖子道,“没话可说。
你既都祝我一路顺风了,我就祝二位龙凤呈祥、夫唱妇随、鸳鸯比翼罢,希望二位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