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着面前的娘亲,眼里有委屈也有一丝讨好。
他们村里开了私塾的那位秀才老爷家就有个住在柴房的下人,据说是二两银子买来的,死生都由不得自己。
为此,村里人说起来,总是觉得柴房是下人住的。
以往,不管是他爹娘还是他哥,也总是口口声声以后考中了秀才也要买个下人,然后给下人住柴房。
没想到,如今却先让自家家里人住柴房
谢景生得不算健壮,加上半大小子正是抽条的时候,吃不饱干的活又多,所以整个人上去就像是一根细瘦的竹竿。
抱着铺盖卷站在门口,说着委屈的话,要是平常爹娘,这会儿也该觉得愧疚了。
偏谢母一下子就火了。
“怎么,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现在大了就翅膀硬了就敢回嘴了是不是”
谢母一把将手上还剩下的东西全扔到地上,手拉扯了一下谢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嫌弃地咂咂嘴“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不说桃花村里,就说附近几个村,穷的几家几户住一个屋,屋顶漏雨还没地躲,一家几个人穿一件衣服的多得是,怎么,就你金贵,柴房怎么了,有屋顶有墙壁怎么就不能住了收拾收拾不还是一间屋子”
这番话说的话好似很有道理,边上谢父又抽了一口水烟,满脸都是赞同,显然也井不觉得让小儿子住柴房是多了不得的大事。
说实话,虽然最近几年连续的丰收年,但是普通百姓徭役赋税还是挺重的,就光说桃花村就有不少人家穷得吃百家饭才能长大。
但这井不包括谢家。
谢家虽然起来是逃荒来的。
但是谢父年轻时是猎户,谢母也算是勤劳,一家子攒下了不少银钱,要不然也不能送大儿子去私塾念,要知道,这年头,读可是个无底洞。
等到谢景长大些,他能干又能吃苦,几乎是一个人把家里原本买的薄田慢慢侍弄肥沃了些,还自己去请教镇上的人学会了鞣制兽皮,家里又多了一项收入。
因此,即便是福宝还没出生的时候,谢家就不算是穷困人家,反而还略有薄财。
谢景从没想过让爹娘供自己去读,是因为作为实质上家里的士要赚钱对象,他最知道念有多费钱。
但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家里,会连一张床的位置都没有。
谢景的手死死攥着包袱,几乎是一句一字地说“我们家明明还有一个侧房空着,为什么不给我住”
他嗤笑了声“是不是因为那个是你们给福宝长大后准备的娘,下人才住柴房,这不是你自己和爹说的吗”
他死死盯着谢母,眼里几乎要渗出血来“要么,我根本就不是谢家人,要么,我在这个家还不如一个下人,爹,娘,您是这个意思吗”
谢景额间青筋毕露,瘦弱的身躯连骨干都在微微颤抖。
这话一出,本来乱糟糟各说各话一点没把谢景的反应放在眼里的谢家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反而更凸显出谢家院子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母脸色一下更差了。
她狠狠瞪了眼谢景,一把将人拉进屋“赶紧给我进来,还在外面干什么,给外人热闹”
这么说的时候,院门外的动静更大了些。
谢景却反而轻轻挣脱了她的拉扯,着自己娘亲,轻轻呼出一口气。
“自己光明正大做事做人,就不用害怕外人围观讨论。”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爹,娘,我们分家吧。”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