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各人都涌到街市上,人潮拥挤。
好在纪云宴身量长,在人群中也能看得清路,不必担心随人潮翻涌而失了方向。
他拉着玄成朝太守府的方向去,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秦嘉平就在自己身前不到五米,与身侧的人十分投入地说话。
秦嘉平问:“最近身体可还好?矜城潮气重,一到阴雨天你便要膝盖疼了。”
回话的男人上了年纪,但行为举止十分有条理,说话不缓不急:“好多了,还要多亏你替我找的大夫。
受你这么多年照顾,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举手之劳而已。”
年迈的男人继续问:“阿妗近来如何了?”
“听秦烛说,她近几年更无法无天了些,不过在宫中能够不受拘束,也是好事。”
第60章忽梦
二人又搭了几句闲话,便匆匆告别,随着人群往不同方向离去。
纪云宴带着玄成在人群中没法快速上前,不远不近地跟在秦嘉平身后。
待人流变小,也就快到了太守府。
这里人少,他方能出声:“先生。”
秦嘉平僵硬地转身,有些担心方才与男人的交流是否被他听见,摸着脑袋回答:“这么快就到了啊,可去街市上逛了一逛?”
“先生不必套我的话,”
这里人多眼杂,纪云宴与他一道进了府邸,脸色晦暗,“与前朝皇室私联是大罪,先生您怎能冒这样大的危险?”
他声调不由得升高,下意识环顾周围,确认未引起旁人注意,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况且您与高家并无交集,也不欠他们什么,何苦蹚这趟浑水?”
“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秦烛与淑妃的事他是知道的,儿子的请求,他又怎能不应。
“与你说话的那个老人是谁?”
前朝太子很早就战死,太子妃在国破那日也从高楼一跃而下,其孤女不知所踪。
前朝皇帝更不必说,溺太液池而亡。
唯一活着留在皇宫的,只有淑妃高妗。
本就子嗣稀薄的高氏一族,如同滂沱大雨中的浮萍。
秦嘉平不作声,急得他抓住了先生的手臂:“先生不想说也好,只是若被父皇知晓,即便是张相与柳尚书一同求情,怕也落不得好结局。
您与父皇……已然产生嫌隙。”
“你父皇他……作的孽太多。”
纪云宴以为他是指生母的事,声音很快就蔫下来:“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是双娥告诉我的。
即便没有双娥告知,我自己也能猜出来一些。”
“远不止这些。”
他们进了里屋,玄成替他们关了门,在门口放风,唯恐隔墙有耳,谈论圣上的话被有心人传出去不好。
秦嘉平从书架的最底下翻出沾了不少灰的书来,用干巾子拭去上头的灰尘,露出“起居注”
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