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初觉得每个星期一都有些难熬的成分。
徐小娥的家属要来,偏偏他不能躲。
九点半一过他就等在门口,很久才等来一个年轻男人,自称是徐小娥的弟弟。
赵见初打量对方,原来这就是徐小娥父亲嘴里的那个“我儿子”
。
徐小娥已经被收拾好,裹尸袋罩着,躺在停尸房的推车上。
赵见初拿出来文件手续给家属过目。
对方签下徐嘉瑞三个字。
同一张申领表上的一对姐弟,最上面的徐小娥与最下面的徐嘉瑞,形成了鲜明的讽刺。
一个是怎么都算不上是用心的小娥,另一个则想必是绞尽脑汁翻查典最后郑重定下的嘉瑞。
年轻男人签完手续,提出想。
赵见初帮他拉下拉索,黑色尼龙布下露出一张青白相交的脸。
男人自打见面起维持周全的冷静,到底还是绷不住了,抽泣着伸手,轻轻去摸徐小娥面上的青紫。
赵见初提醒他“你们可以在殡仪馆请人化个妆。”
男人摇摇头“我姐姐生前也不化妆,她说不会。
加上我爸妈比较传统,不喜欢女孩子化妆。
后来她结婚了,高辉心眼小吃醋,也见不得她打扮,我买给她的化妆品她都不要。”
案子基本算结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和家属讲的。
“你姐姐原本打算在案发第二天离开雨安,我们查到她买了一张单程票。”
这个事实有一种残酷的力量,几乎要把年轻的男人击个对穿。
他用手锤打墙面,闷响掩盖住吞声的呜咽。
赵见初没有劝阻,只感到重重悲哀山一般压下来。
原来并不是没有人在乎徐小娥,似乎还是有人她的,但这未免来得太迟,于是也就毫无意义了。
男人红着眼睛问“高辉会被判死刑吗”
赵见初没法摇头,也没法点头,他只能说出一句最符合他职业守则同时也不能给出对方丝毫希望的话“定罪量刑要检察院和法院。
你们可以要求经济赔偿。
但如果对方要求用赔偿来换谅解,那你们还是慎重吧。”
男子的五个指节紫红一片,往外渗着血丝,他不管不顾地抹脸上的泪“她一直离不掉婚,因为高辉说想要离婚就得把彩礼还回去。
但是彩礼”
他的手顿在半空,那句话也顿在了半空,最终没说下去,只是摇头,”
这件事别让我父母知道了。
“
赵见初把徐小娥的那本交还给家属。
因为陈谶说那本没什么证物价值,就没有送进物证归档,一直搁在赵见初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