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否见了,便道“四十年前,那一位我是说剑主的师父,剑阁的上一任阁主。
他入魔后与正道交战,一度将正道逼近绝路,苍山地处西南,本就与魔道司幽府只隔着一处炼狱窟所以,当年的苍山剑派,实则是向魔道投诚了的。”
越鸣砚闻言微微睁大眼。
四十年前,正魔交战的初期,秦湛尚未得到话语权,也并未被重用,乃至魔道压着正道一路逼近,连阆风都被迫使开了筑阁黑塔这其中有小门小派为自保而投降于魔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各家都要面子,在秦湛扭转了战局后,众人又分分转回面向,只说被魔道压迫,绝口不再提昔年投降之事。
各家投诚之事其实可以说是同于秦湛师父入魔一样的秘辛。
大家心知肚明,但却不会提上明面,纵使越鸣砚心底里好奇,却也是无法问出答案的。
他着知非否,面上露出了困扰的神色,像是不能理解他如何轻易间便将此事提了出来。
知非否抓住了他的手腕,在越鸣砚越发惊讶的面容中,压低了声音道“我知晓这事不该乱说,可越师弟并非外人。
别的门派也就算了,昔年决战是在炼狱窟,当年的苍山把控于司幽府中,所以决战之时,苍山是为司幽府出力,曾于背后暗算过剑主。
因着这事,苍山足有四十年不敢离西境,直至收到了剑主的帖子,几下犹疑方才前来。”
“纵使前来,苍山也怕剑主念起四十年前发怒,与昔年有关之人,皆不敢现于剑主前。”
知非否盯着越鸣砚,他恳切道“越师弟,这种门派秘辛我实在是不该说的。
只是这四十年来,派中长老都极为羞于当年,却又怕惹了剑主清净不敢登门致歉,如今借着越师弟喜得眠冬,开这赏剑会的机会,方命我携了厚礼,想要面呈于剑主,好为当年恩怨做个了断。”
“剑主应也好,不应也罢,我苍山四十年心结,实在是想求一个结果。”
说着知非否又叹气“可未曾想,剑主竟未离剑阁。
苍山派小,我又与越师弟说不上话,才只得观你行踪,出今日这般下策。”
阆风的晨钟恰好在此时响起,约莫再过三刻,赏剑会便要开始了。
知非否的面容在晨起的云彩中有些不清,越鸣砚听见他说“越师弟,你能否替我向剑主通禀一声,容我见一面,或呈上一礼呢”
越鸣砚犹疑了,秦湛在闭关,无论是收礼还是通禀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但知非否言辞恳切,话语动人,加上越鸣砚也担心若是贸然拒绝,反而会加深苍山与秦湛之间的裂隙。
所以他最终悄无痕迹地拂开了知非否的手,恭敬道“实不相瞒师兄,赏剑会最后一日,将会由剑主亲开剑阁。
届时与会众人皆可上山,到了那一日,师兄亲自与师尊说或许更为合适。”
知非否闻言眯了眯眼,倒也是笑了。
他着越鸣砚,于晨光中的姿容神色比起修者,倒更像是话本里的王公贵族。
他敛了敛手中的那柄扇子,倒是言真意切。
“那真是,多谢越师弟告知了。”
知非否说话慢而优雅,先前越鸣砚不觉,如今方倒感觉出来。
晨钟响了第二遍,越鸣砚时间着实不多,也来不及细想,便向知非否告辞,匆匆离去了。
倒是知非否携着笑意瞧他走远,或有只毛色艳丽的鸟儿从树枝上跳在了他的肩头,叽喳叫了两声。
知非否伸手摸了摸她的羽毛,淡笑道“秦湛这个家伙居然能教出这么个心思缜密又八面玲珑的徒弟,这真出乎我的意料。
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年纪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