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满是梧桐的庭院像是人间圣地,蝉鸣鸟叫,溪水潺潺,只是当她伸手去捞小溪里那片梧桐叶子时,却捞了一手的血。
画面无厘头地跳跃,刀光血影的宅邸、易子而食的流民、漫天大雪下尸横遍地的街头
厚雪压在她身上,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半开的眼帘对着一轮明月,到的月亮都带着重影,心脏在胸腔疯狂乱跳,在听到一阵辘辘的车轮声时又蓦地落了回去,姬玉落就在这瞬间惊醒了。
碧梧抱着盥盆来,讶然道“小姐,您怎么哭了”
这话问完,碧梧就被姬玉落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那眼里的森森寒意比这玄冬末的天还冷
碧梧猛地一个打颤,手里的盥盆“哐当”
落地,洒了一地水出来,再姬玉落时,哪有什么森森寒意,她像是刚睡醒似的,迷迷糊糊问“几时了”
碧梧一边懊恼地收拾残局一边说“小姐,辰时了,您快起吧,府里出大事了”
想来是别庄的事已经传开了。
其实若是依姬崇望的性子,必定倾向于先将此事按下,再折中寻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借口宣布顾柔的死讯,以免姬云蔻闹起来。
所以昨夜回府时,她便让朝露一早将此事传开,尤其是要让姬云蔻知道。
窗外阒无人声,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姬玉落便知道这戏恐怕已经开场了。
若是往常她可能还能存两分热闹的兴致,可做了一夜噩梦后实在提不起劲,下床走到妆台前,恹恹梳了两下及腰的长发,敷衍问“什么事”
碧梧于是也记不得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怖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忙几句话说清了事情的始末,而后狠狠感慨道“没想到顾姨娘就这么没了。”
姬玉落提高了点嗓音,惊讶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可惜那二小姐还好么”
碧梧连连摇头,小声道“二小姐不知打哪听说顾姨娘是被夫人推下河的,于是将伺候夫人的孙嬷嬷找了来,谁知问了几句,孙嬷嬷脸色大变,却仍说不知,这其中一就有鬼,于是二小姐愈发笃定,正在老爷的水榭闹呢,说要请仵作给姨娘验尸,老爷哪里肯,当即便将二小姐骂了一顿,关进屋里了。”
姬玉落自己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银簪松松挽着,她道“你去把二小姐身边那个丫鬟,叫鹃儿你把她叫来,我问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碧梧怔了怔,叹气道“二小姐平日待您那般不客气,她落难之际小姐竟还想着帮衬。”
果然她家小姐的性子,就是这样软和。
姬玉落向她绽出了个浅浅的笑,碧梧便匆匆去了扶夏苑。
一碗粥的时间,碧梧便将那个叫鹃儿的丫鬟带了回来。
鹃儿脸上却没有那种得人相助的喜悦,反而是有些犹疑,毕竟嘛,大小姐在府里根本说不上话,她能帮上什么忙呢。
鹃儿垂头丧气,就听姬玉落吩咐碧梧去小厨房准备糕点,而后才将她带到内室。
鹃儿心下惴惴,只跟自己姬玉落身后,见她从妆台下摸出个小匣子,正好奇探头时,就见她打开匣子,里头竟是一匣碎银
整整一匣的碎银,大抵是鹃儿这样的丫鬟两三年才能攒下的月例
不多,但足够让鹃儿眼馋了。
要知道眼下扶夏苑这个境况,往后她的月例恐怕还要再往下降呢。
“吧嗒”
一声,姬玉落阖上了匣子,就见丫鬟的眼神也跟着暗了一下。
姬玉落一笑,勾勾手让她附耳过来,鹃儿也不知大小姐在搞什么名堂,狐疑凑上头去,听完姬玉落一席话后,脸色霎时一变,“可这样老爷必将重罚二小姐,届时奴婢也得跟着受累。”
姬玉落嗤道“你以为眼下你家小姐的处境就很好么,没了弟弟没了姨娘,一个庶女,能比姬玉比我从前好几分我出嫁时会带走几个陪嫁丫头,你十六七了,也到了年纪,这事办好,我便跟管事要了你,届时放你文,让你离开。”
她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颔,“孰好孰坏,你自己掂量。”
鹃儿咬唇,挣扎过后重重点了点脑袋,只是临走时眼神颇为复杂地望了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大小姐一眼,心下不住腹诽,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幸而从前二小姐为难大小姐时,她常常劝着
只是这大小姐,往常倒是没出是个黑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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