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太子。
温亭晚轻轻摇头,我已有十日未去,唯恐朝中多出些莫须有的说辞。
嫁入东宫的这一年来,除却病痛卧床,她每日都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谓风雨无阻。
然近日对太子淡了心思,连带着请安一事也跟着懈怠了。
倒不是怕皇后借机苛责,只是她突然想到了父兄,后宫向来与前朝休戚相关,若再耽搁上几日,只怕父兄会以家教不严之名受人指摘。
她吩咐宫人为自己上妆,忽得瞥见架上备好的衣裳,眉心微颦。
换一身罢。
习语闻言又令宫人挑了几身让她选,温亭晚凝神了半晌,抬眸问道可有颜色素净些的
习语讶然主子,您自打进了东宫,便不那些素净的颜色了呀。
温亭晚又将面前几身衣裙扫了一遍,绣金描花,秾丽华美,无一不精致得令人惊叹,穿上在人群中定扎眼得紧。
她盼得就是如此,最好让太子一眼便能瞧见她。
可现下她又蓦地嫌弃起来,不理解先前自己是如何想的,这颜色花花绿绿,还繁重琐碎,斗艳求偶的雄孔雀似的,哪里好了。
她叹了一声,挡了宫人为她上妆的手,亲自去内殿那偌大的黄梨木雕花衣橱中挑选。
待温亭晚穿戴完,赶到坤德殿时,比平日迟了小半个时辰。
她候在殿门外,没一会儿,就见庄姑姑缓步而出,低身施了一礼,开口便是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这话听着不怎么爽利,好像她不该来似的,倒也是,皇后宫里的人例来不怎么欢迎她。
前几日,本宫身子不适,如今好了些,便想着来同母后请安。
庄姑姑垂首站在高她一级的阶上,腰背直挺,丝毫不见恭卑太子妃来得不巧,皇后娘娘如今正与沈三姑娘叙话呢。
沈三姑娘,沈云霓
还真是冤家路窄。
皇后不喜温亭晚一事,宫中皆知。
要说其中缘由,这安国公三女沈云霓定脱不了关系。
当初陛下为太子择选太子妃,沈云霓作为皇后的亲外甥女,温良贤淑,知达礼,又自小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无疑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宫里都传,若没有她温亭晚横插一脚,如今站在太子身边,与太子伉俪情深的定是沈三姑娘。
那些个替沈云霓愤愤不平的,都在心里给温亭晚定了个鸠占鹊巢的罪名。
温亭晚倒没在意沈云霓,只觉庄姑姑这话有些耳熟。
依稀是与太子大婚后不久,有一回她来皇后宫中请安,那时的情景与当下如出一辙。
庄姑姑说了类似的话,并没有请她入殿的意思,却也不赶她走。
她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知皇后是刻意磋磨,仍不想让太子以为她无礼,乖乖在殿外候了大半个时辰。
正值隆冬时节。
三九天的风刀子一般猎猎在耳边呼啸,钻心刺骨,直往裘衣的缝隙里钻,来往宫人匆匆而过,皆视她如无物,她冻得手脚冰凉,几乎失去知觉。
可笑的是,最后她却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在昏过去前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夜里便起了高热。
整整烧了两日才勉强退下来。
其间,不曾来人问询过一句。
从前忆起这些,她都不免心生酸涩,然今日她细细揣摩着往事,更像是在瞧另一个人。
执拗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