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一觉睡到了快要日上三竿。
他头天晚上心里很不痛快,多少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醉得太结实了,爬起来全身的骨肉僵成了一团,比一宿没睡还累。
旁边的小桌上不知谁给他放了一碗醒酒汤,顾昀捏着鼻子端过来一饮而尽,这才算把干涩的眼睁开了。
他木呆呆地在床边坐了一会,飞快地反省了一番,在半睡半醒间察觉到了自己近来莫名其妙的焦躁。
“至于吗”
顾昀打了个哈欠,扪心自问道。
仔细一想,当然是不至于的。
这几年国库稍微困难了点,军费当然也跟着紧张,但也没有紧张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老天爷也还算平顺,几场水患、地震,还有两三年前有过一场旱灾,都不算特别严重,中原这么大,随便哪块云彩里的龙王爷抽个风,朝廷不得焦头烂额地跟着赈灾自隆安元年伊始的这几年,算得上是难得的河清海晏了。
江南和西南出了两桩案子,虽然声势都挺大,把皇上弄得风声鹤唳,但其实在顾昀眼里,那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东海是魏王明显还没准备好,就被紫流金泄露了踪迹,南疆的事是多方势力撞在一起了,傅志诚一开始恐怕连造反的打算都没有总而言之,其实还不如他们在大漠黄沙里追捕沙匪来得凶险。
和当年国无强兵,他独挑大梁征战联合叛乱的西域六国比起来算什么呢
那时候他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心里全无杂念,现在倒好,他位高权重,优哉游哉地在自家院里铁傀儡扭秧歌,反而还借酒浇愁起来了,多大出息
浇完他好像干了点什么多余的事
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
顾昀迷迷瞪瞪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道,“好像调戏了一个丫头,还把人家吓坏了。”
“太不像话了。”
顾昀一边自己跟自己嘀咕,一边洗漱换衣服。
换到一半,他突然一顿不对,侯府连匹母马都没有,哪来的丫头
顾昀终于彻底醒了,面有菜色地琢磨了一会,他回身一掀被子只见床角滚下来一个小东西,正是长庚身上那个皮制的荷包。
顾昀“”
沈易酒量不行,比顾昀醉得还厉害,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顾昀闯进了客房,活活拖了起来。
“我跟你说件事。”
顾昀的神色见了鬼一样严峻。
沈易不敢怠慢,心里乱七八糟地滚过一堆念头傅志诚逃狱了奉函公被皇上定罪了北蛮入侵了还是砥柱中原驻军叛乱了
他强忍住不适,努力定了定神,等着听顾昀说。
结果那姓顾的吞吞吐吐半晌,目光从房顶大梁游移到自己鞋尖,连个屁也没放出来。
沈易提心吊胆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昀“算了,不想说了。”
沈易当场就疯了,浑身的毛炸起了三丈高,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东西怎么还没被砍死呢
“慢着,”
沈易扑上去一把拽住顾昀,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昀这会已经顺着自己床上的“证物”
,缓缓倒腾回了酒醉后的记忆,他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一时全都历历在目太尴尬了,太猥琐了,太不是东西了。
顾昀捂住脸这办的都是什么事
他觉得胃里直往上反酸水,痛苦地问沈易道“我喝多了撒酒疯吗”
“你也没怎么喝多过吧”
沈易抱着被子缩在床头他们常年在边关,虽然也喝酒,但不太敢喝得酩酊大醉,否则不小心有军情误事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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