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贵人口气固然轻蔑冷淡,心中却稍稍有点放松——经术儒道是士族家学,代代传承永以为宝,那是决不能让庶人窥伺的;齐王只教一教算数也就罢了,真要目光远大教起经术来,怕不是大家立刻就得做上一场。
心中如此一松,贵人便又随意往后翻了几页。
而后他目光一滑,不出所料的到了眼线密报来的那些古怪文字,什么“幂”
、“方程”
、“天元”
,果然是莫名其妙,几乎不可理喻……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贵人们学识渊博涉猎颇丰,毕竟不同于粗通笔墨的眼线。
他在朝中与诸位天文星官盘桓已久,对数术也算有所耳闻,甚至知道“密率”
、“约率”
之类生僻罕见的术语,哪怕在京城权贵圈中都算卓尔不群。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眼从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中出了一点端倪……
要知道,数学这中东西极为奇妙,这要是一无所知纯粹的门外汉,那除了几个数字符号之外,基本就等于阅读天;反而是对数学稍稍有那么一点了解,大概还能粗窥门径的人,只要扫过之后稍微仔细一想,那才是大脑发颤灵魂发抖,能从生理本能中体会到智商被摧毁的恐惧。
某中意义上,数学这中东西甚至可以被视为是人类智慧所缔造的克苏鲁——在冰冷的符号与逻辑面前,纯粹的盲目痴愚与绝对的聪明灵慧都是安全的,只有半罐水响叮当的凡人最为痛苦——一旦中等智力的凡人直视了这人类心智的荣耀,那么那中来自于逻辑与理性的无情碾压将立即降临于他的心灵,直到榨干他的每一寸脑汁——或者每一寸自尊——为止。
毕竟或早或晚,每个凡人都将在数学面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并最终痛苦的承认这一点。
而现在,来自于数学之神那不可名状且不可理喻的理智压迫已经降临了。
贵人死死打量了这怪异的文字数眼,终于感受到了大脑在本能的颤抖。
那是极为陌生的感觉,似乎只有在幼年时面对长辈那些艰难高深的经术问答时,他才品尝过如此惶恐、惊骇而又畏惧瑟缩的心态。
贵人张了张嘴,却迅速将目光从本上移开。
“……这不过是术数小道而已。”
他再一次强调:“何足道哉!”
虽说是何足道哉,但贵人到底没了盘问的雅兴。
他挥手屏退眼线,捏着沉默片刻之后,却又招来了门口的侍卫。
“你帮我问问造作大监。”
他吩咐道:“他们那边是不是有个监造车轮的官吏——好像应该姓祖?”
作者有话要说: 密率、约率:祖冲之对圆周率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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